三日至期已到,李姝绛越接近寅时,越觉得不安,天黑了下来,野泽浩二未曾回来。
乌云遮住了月亮,夜更加的黑,风也有些刮了起来,看来是要下雨了。
寅时到了,整个宅子里犹如往常一样,安静,而这种安静在李姝绛看来,充满了不确定;野泽浩二还没有回来,小姑娘早就被李姝绛打发去休息了。
雨淅淅沥沥的,李姝绛压下心中的不安与不舍,将信放在了桌子上,拿出放在床里的小包裹,小小的包裹,来的时候并未带任何的东西,可是却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将屋子里的灯火熄灭,这样就以为她已经熟睡了。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廊上的一点亮光照进来,影影绰绰的,李姝绛回头看了一眼,轻轻的关上了门。
大约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又下着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小腹处传来隐隐的痛楚,李姝绛顿了顿脚步,用手安抚了下。
“宝宝,你是不是有些舍不得你的父亲?”李姝绛有些苦涩,是的,自己非走不可的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他,虽然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也好过当一个人人唾骂的杂种。“你放心,宝宝,母亲肯定会更加倍的爱你。”
继续自己的脚步,李姝绛往后门走去。
掐着时间,李姝绛打开门的手,那里已经停了一辆不起眼的车子。
里面的人见到是李姝绛,开了门,走出来的竟然是野泽浩一。
“怎么是你?”李姝绛心中警惕了起来,她从未香型过他。
“不是我,你会上车吗?放心,我父亲跟你父亲的合作只到你上船为止,走吧,别耽误了。”
李姝绛没有动脚,她在心里盘算着前因后果。
野泽浩一见她如此,干脆的拿出上次的手串,递给了她。
“呶,这是你哥让我给你的,他这会儿在拖着野泽浩二,不然你以为,你能顺利的走出来?快点儿,以他的性子,很快就会察觉的,没时间了,错过这次,绝对没有机会了。”野泽浩一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李姝绛想到这些,便相信了七八分,的确如此,自己能脱身的法子有千万种,野泽浩一这个蠢货不值一提。便上了车子。
车子在雨幕中驶离,很快便消失在雾茫茫的夜色里。
路的另一头,显得有些破旧的马车悄悄的停在了门口。就连马蹄都小心的用软布包裹住,生怕有一丝的动静。
车内,李昌茂有些担忧的看着手中的怀表,时间刚刚过,应该不会有差错。
小梅也有些惴惴不安,一直的紧紧扭着双手。
“少爷,小姐怎么还没出来?”
“别急,我们再等等。”
场子里,野泽浩二一动不动的跟一群工人对峙着,脸上是肃杀的冷冽,地上是一片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地上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早就断了气。
小泉在苦口婆心的跟工人交涉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好好的机器,硬是出了故障,闹出了人命,一时间,工人都停了工,就连衙门都来人了,所以野泽浩二跟小泉不得不在这里处理,工人们很是坚持,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野泽浩二终于有所动作。
“小泉,下令下去工厂暂停,给这名工人的抚恤金加倍。”说完便要离开。
工人见此,便不依不饶的围了上去。
此时的野泽浩二已经察觉到了似的,异常的烦躁没有耐心,犹如被惹怒了的老虎。
靠近的一个工人想拉住他的衣服,被野泽浩二狠狠的踹了一脚,衙门的人见了想上来帮忙,场面一时间混乱了起来。
“砰!”
一声枪响。
顿时安静了下来。
野泽浩二冷冷的看着众人,这种眼神是小泉从未见过的疯狂,厌恶。
野泽浩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拦住。
小泉也嗅到了大事不妙的味道,他只得心里隐隐的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位出事,一边开始处理事情。
此时,已经早上了,可是天还是黢黑,风有些大,雨也大了起来。
码头上一片的朦胧,李姝绛走出来的时候,野泽浩一替她撑了伞。
“谢谢。”
“不客气,也是缘分,今日竟然是我送你。”野泽浩一笑道,漏出了森森的白牙。
“也难得你我之间有这种平静相处的时刻,如你们所愿,我就要走了,我只盼你跟你的父亲能善待他一些。”
“嗨,我虽有些看不惯他,但终究是自家兄弟。天就要亮了,你快些登船吧。李姝绛,这些东西你带上,就算是我给他的见面礼。”野泽浩一指了指李姝绛的肚子。
李姝绛侧过了身子,没想到自己终究没有守住这个消息。
“你放心,野泽浩二他并不知道。”
“如此,告辞了。”李姝绛听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既然要离开,便不必再多生事端,若是他知道了,不知又要怎样闹腾。
雾霭沉沉,李姝绛小心的踏着有些湿滑的木板往船上走,手里的伞实在是握不住,便索性丢了下去,伞没入雾霭中,可能轻飘飘的落到了水面上,很快就看不见了,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李姝绛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走到船上的时候,发梢已经湿了,船上的人赶紧的给她撑了伞。是一个看着比自己小的小姑娘。
往后看去,根本就看不见岸上的人。
“开船!”李姝绛听到有人在喊。
船动了。
岸上,野泽浩一看着模糊的船影一点点的消失,脸上看不住是喜是忧,良久才深呼出了一口气,真是神清气爽。
“大少,看这天气,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起风了。”身后的一个随从低声说道。
“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岂是你我能预知的,我看这船必然是平安到达。”野泽浩一的嘴角弯起一丝笑,一种挑衅的意味,带着一种唯恐不乱的恶作剧般。“李姝绛,祝你好运,只怪你肚子里有了小杂种,父亲不能留他,这种耻辱,野泽家丢不起。”
回到宅子里,野泽浩二直直的往李姝绛的院子里走,脚步哒哒的溅起地上的水渍,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贴在了身上,显得他的身材更加的紧实,包裹在衣服里,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样。眼神更加的可怕,透着一股子森冷,嗜血的骇人光芒。
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推开了房门,屋里静悄悄的,透着夜色可以看到床的轮廓,床帐没有放下,床上根本就不像有人的样子。
“啊!”野泽浩二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到处窜动的怒火,夹杂着失望,怨恨,燎原,烧灼着他的理智。
听到声音的小姑娘,飞快的从外面跑进来,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不敢怠慢,赶紧的上前点燃灯火,屋里可怕的寂静。
最初的发泄过后,野泽浩二剩下的只有一脸的冷冽,犹如冰川之巅般的冷,小姑娘此时已经六神无主,自己伺候的主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恐怕自己是好日子到头了,想到此,她双腿一软,瘫跪在了地上。
“少爷,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异常的,晚上胃口也很好,早早的便休息了,奴婢也就下去休息了,小姐一向不喜别人晚上伺候的。”
野泽浩二恍若未闻,只是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本就没有多少她的东西,现在更是丝毫的没有留下,干干净净,看到桌子上的薄薄的一封信,野泽浩二的心中突然就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为自己,也为了她。
“你出去吧!”野泽浩二说道,“叫小泉过来。”
小姑娘一听,自己逃过一劫,自是丝毫不敢再逗留,不管外面的雨,冲了出去。
野泽浩二没有看信,他将信折了起来,放进了衣服的内袋里。
小泉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身的湿漉漉的,外面风大了起来,雨也更大了起来。
后院的小街上,李昌茂又看了一次怀表,时辰早就过了,可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天还灰蒙蒙的,就像此时他的心情,阴雨,担忧。
“恐怕事情有变,我们先走,再做打算。”
“少爷,小姐会不会有事?”小梅急的有了哭音,扯住了李昌茂的衣角。
“但愿不会。”
马车就如来时一样,悄然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