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坟岗,漠北与北原山脉交界地,据说是很久以前,埋葬战创的一处万人坑,经历过千百年的变迁,那土包已经变得郁郁葱葱,只是偶尔有着破碎的石碑裸露在外。
石碑上刻画的名字生辰也随着风沙的侵蚀,变得模糊不清。
附近只有一处村落,也在数十里之外,村里人世代都是猎户,靠山吃山,夜间却从不敢在万坟岗逗留。
据村里的老人说,万坟岗有不干净的东西,也有过岚武者听说过关于万坟岗的传说,试图来寻获远古宝藏,却终归是一无所获。
万坟岗白日还好,远远看去如寻常山林般,可一到夜晚,山林间便蹿腾起绿黑色的雾霾,像是尸气引发的毒瘴,还隐隐有着鬼哭狼嚎的声音。
翌日天刚破晓,罗川便带人来到了万坟岗,破译了千变之秘,整座山最阴暗之处有一块裸露在外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半字“冥”,便是开启整个秘藏的关键。
罗川前脚刚带人走,秦九源后脚便来到了这万坟山脚。
“确定是这儿?”秦九源招呼过文七,问道。
“公子,那千变之秘,就在这万坟岗山下,不会错的。”文七说道。
“既然如此,带路吧!”
抵不住心中的好奇,皇甫湫还是来到了万坟岗,单是进山时那异常邪门的风,就让皇甫湫心中一寒。
“如此重的阴气,不详之地啊!”皇甫湫念念叨叨的,将衣袍紧了紧,寻了条上山的路。
万坟山背阴处,与相邻的两座山交夹之地的山坳处,有一塌陷的孔洞,丈许宽,阴森森的风从洞中刮来,在洞口下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罗川命人点亮火把,一跃而下,才发现,洞中别有洞天。
倒悬的石笋,嘀嗒的泉水,随着深入,洞室越来越宽阔,只是偶尔有着岩碑裸露,不小心就会撞得头破血流。
洞室最深处,孤独的矗立着一座墓碑,墓碑上的字年代久远,已经辨认不清,只有偶尔的几个字“冥”“军”“仇”。
“少主,就是这儿了…”文七惊喜的指着这个深邃的洞口,对秦九源说道。
“确定…”
“准没错,少主。”
“那就杀了吧!”秦九源一挥手,一柄剑就刺穿了文七的咽喉。
“秦九源,你…不得…好死…”文七不甘的倒在万坟岗,成为了这无数具无家可归尸骨中的一员。
“你今天能为了利益背叛罗川,明日也会背叛我。”
“如此多变,留你何用。”秦九源将文七的眼睛合上,一脚将其踹了下去,这种不甘的眼神,最令秦九源恶心。
“少主,此地有人经过的痕迹,你看这脚步翻出来的都是新土,有人捷足先登了。”手下一人指着罗川几人踏足过的痕迹,细细看过去,一路延伸正是那无名洞窟中。
“那会是谁呢?”
“都打起精神来,见到人都给我杀了,这里的秘密若是外传,指不定会引起多大的波澜来。”秦九源一把合上折扇,别在腰间,换作一柄火红色的长剑提在手中。
“是,少主…”
万坟岗山巅,皇甫湫等来等去,终于那日出现的陌生男子,再一次出现在了皇甫湫面前。
“你来了,有胆…”一张桌子凭空而现,只有一壶老酒,在陌生男子的招呼下,皇甫湫盘膝而坐。
陌生男子缓慢的摘下面巾,干瘦如骷髅的脸颊上爬满了黑色的裂纹,犹如干尸一般。
“看到我这副面容,你不怕吗?”陌生男子静静的等待着皇甫湫的回答。
“我若是怕了,就不会来了。”
“可我们在这万坟岗上喝酒,是不是有点不讲究。”皇甫湫说道。
“你且听我说完…”
“我的名字,叫千变,也叫洛俊羡,你想的没错,就是逍遥剑阁的那个洛俊羡。”
大概十五六年前,洛俊羡的父母,也就是当代剑主洛无尘的儿子儿媳,为了平定七国域纷乱的局面,率队镇压那些趁机作乱的邪魔外道。
当时洛俊羡的父母,岚武将境大圆满,按理说皇不出世的时代,无人是对手。即使遇上同境界的人,也能从容应对。
可传到逍遥剑阁的确是,洛俊羡父母率领的那队精锐的死讯。
后来,经由洛无尘亲自出手查探,发现有岚武皇暗中作祟的痕迹,当时的局面纷乱不定,洛无尘执掌大局,不可轻易动之,明知道有人违背了规矩却不能出手镇压。
牵一发动全身,洛无尘要为那数万逍遥剑阁的弟子性命负责。
当时洛俊羡刚满十二,年轻气盛,不忿洛无尘息事宁人,一气之下叛出剑阁,从此销声匿迹。
等到洛俊羡再次在这片大陆行走之时,已经改头换面,唤名“千变”,却无人知是洛俊羡。
“当初违背契约,出手杀我父母的就是琉璃郡王跟太和郡王,拍卖会,千变之秘,关乎我十几年的谋划,我要让那两个老匹夫,亲眼看着至亲骨肉死在面前,让他们也体会一下人世间最苦的酒。”
洛俊羡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引得伤势发作,咳嗽间都带着鲜血。
“从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嗅到了家的味道,可以跟我说说吗?”其实洛俊羡更愿意听到的是洛无尘,洛无天依的消息,时隔这么些年,年龄大了之后,洛俊羡也渐渐体会到了洛无尘的苦衷,却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一生如果不疯狂一把,终归是会留下遗憾。
“背负了一生的枷锁终于要脱下来了,我想这是爷爷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了…”
“小妹怎么样了!我记得离开的时候,她才三岁不到,那么小就要承受不该承受的苦。”
皇甫湫没想到,一方如此显赫的家族,竟落得如此下场,为了所谓的夙愿,每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活着。
人活着,本来就难,想要活得出彩,更是难上加难。
“天依啊!还好吧!我也许久没见她了。”说话间,皇甫湫的思绪好像回到了与洛天依初次见面的时候,那张牙舞爪的小辣椒,身后却背负着如此痛苦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