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夸下海口,敷衍了父亲的催婚,换来了一时的太平和父亲喝闷酒数量的急增。久之,父亲不再“买帐”,命令我回家,再议婚事。
我先到了任上人店。
“来了?”任上人忙着手中的活,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
“回老家,顺便来看看。”我伸出右手。
“咱就不握了,手上都是机油,先店里做,我一会就进去。”
我站着没动。
他忙放下活,站起来,打开水笼头,向涂上皂粉的手冲了一会,淌下的黑水簇拥着皂沫在水泥地上欢快地画着图。
“机油渗入皮肤了,怎么洗也不掉。”他边说边用力甩着黑又亮的手。
进入店里,一股刺鼻的汽油味袭来,我咳了两声。
“闻不惯这味吗?”他拍拍我背,“奇怪!我生来就喜欢这味,小时候常跑老远去加油站。”
“说明,你和汽油有缘。”我说。
“和陆婵之缘,进展如何?”
我摇摇头。
“以她那个性,正常!别放弃,要主动!”
“怎么主动?”
“胆大、心细、脸皮厚!”他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我一会让你嫂子约她来。”
“她能来吗?”我说。
“能。”
店中堂挂着一幅素描画:
灰蒙蒙的背景—写意沧桑;
红彤彤的远方—招唤理想;
一辆疾驰的摩托—诠释狂野;
俯冲的骑士—霸气侧露;
泼墨的飓风—英气氤氲。
画下方草书墨迹:
飙
原始之火
燃烧图腾
发
高潮之光
照亮尘埃
哭着来
笑着走
一路澎湃
落款:任上人。
嫂子坐在画前,穿着红交织超短裙。涂满油的指甲被偷射进来几抹阳光照得闪闪发亮。晃动的手指像交响乐的指挥棒律动着光线,奏响五颜六色的乐章。那标志性的齐耳短发没有受到“指挥棒”的影响,依然像富士山一样岿然不动。
“你那个傲骄闺蜜,还是以你之名义约来吧。”任中人对嫂子说。
“再怎么傲,她也是个女人,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啊!以为名子一改,就成仙了?有人说她漂亮,还有人说她不漂亮呢!她以为地球就为她转?”
我和任上人愣了一下!
任上人忙圆说:“你嫂子是给你打气!战略上要轻视,战术上要重视。”
我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隐约感觉到嫂子的话里有话!
过了一会,陆婵到。
她看到我时一愣:“你也在?”
“碰巧路过。”我摸着发热的脸说。
“你们先聊。”任上人和嫂子边说边出了屋。
屋内忽然静下来。我一时不知说什么。
沉默一分钟……
“书看完了吗?”我终于找到了话题。
“看完了。”
“怎样?”
“很好,就是读不太懂。”
“不懂,好啊!我展示的机会来了!”我想。
从那些书的情节、人物,到作者的特质、生平……,我喋喋不休至唾液纷飞至日落西山。
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懂之处,我巧妙地进行了隐藏或脑补、加工,用故作高深的语言,加上戏谑之词,不知所云地堆砌辞藻。
幸好,没被发现;更庆幸,她还有言语互动,而且眼神也出现了三次来之不易的柔和。
说累了,我沉默了一分钟……
“中场休息”后,我指着中堂问:“这幅画怎样?”
她盯着看了一会。
“震憾!”她说。
“同感!”我说,“有没有想成为画中人的冲动?”
“那你呢?”她反问。
“我想成为那骑士。”我说,“如果你能成为后座之人,那将是天之大作啊!”
“可是,一山难容二虎!”她苦笑着摇头。
我想:“一山难容二虎”,接下半句应是“除非一公和一母”!
天暗下来了,我心里却很亮,我想:明天或许是个晴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