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宿舍,我匆忙放下行李。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艾乾揉着未睡醒的眼说,“甄一圣回来了吗?”
“没有。走,跟我走一趟,边走边说。”我说。
“上哪去?等我刷好牙,洗好脸。”
“来不及了!”我硬拉着艾乾离开了学校。
我右手在裤兒里紧攥着那张欠条。像垂死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生怕它被风刮走。
我想这欠条虽已不能救甄老师的命,但可以延续其生命。没有钱,甄老师连出院也不可能!“等米下锅!”,筹钱是当务之急!
我奇怪:钱的作用这么大吗?!它居然可以维持人的生命,甚至能左右生死!真不正常!真不可思议!
很幸运,很快找到了那欠款人。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企业老板,长着一副斯文的脸,不像是我脑中设想的那种满脸横肉、刁横跋扈的无赖相。
办公室很敞亮。大红老板桌反射着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在呲呲发亮。
他在打电话:“给我订个能坐十六人的雅座,中午接待领导!”
我们向他点儿点头,他示意我们到真皮沙发上坐下。我们毕恭毕敬地照办了。
“找谁?”他放下话筒问。
我连忙站起来,说:“您是郑老板吧?”
“什么事?”他认真地翻看着桌上的资料,用眼的余光看了看我。
“我是甄老师的学生,她得了癌症,急用钱。麻烦您把这欠条……”
“你们是学生?”他打断我的话,抬起头,狠狠瞅了瞅我们,露出怀疑的表情。
我想:我们长得本就老成,加上没日没夜地学习折磨,再加上营养不良,才不像学生的。但这和还款有什么关系!
“学生得讲礼节啊!难道老师没教你们吗?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见我需预约的!”他拿出大人物的口吻教育我们。
我想:你这德性,如果我提前打电话,就怕你不知跑哪去了!
“这事我知道了,但是财务没钱啊!别看我厂房这么大,车这么多,都抵押给银行了。等有钱了就办。你们先回吧。”
“郑总,这是救命钱,很急!您想想办法吧!”我央求。
“不要老给我提救命!现在钱比命重要,命是为钱而活着的,不是钱为命存在的!”他满脸不屑。
我脸涨得通红,火快要憋不住了……
“不是动过手术了吗?没钱不让出院,就拖着呗!”他降低了声音分贝。
“咯噔,咯噔……”一个打扮妖艳的小女人走进来。
“哦,郑哥,中午接待用什么酒啊?”那女人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
“带些高档白酒和进口红酒,是重要的领导,你也去,陪好!”
“我还去啊?昨晚人家喝醉了,你只顾自己睡,也没倒杯水给人家,人家到现在还没醒酒呢……”她小嘴撅着,能拴头驴。
“我不是也喝醉了吗!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啪!”我把欠条拍在桌子上,“请你今天一定把钱还了!”
“你们算什么?给老师献爱心的吗?我提醒你,走错地方了。我没欠你钱。这欠条等有钱了就还,如不能等,就去起诉好了!”
“你还是人吗?!”我嚷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人!”
眼看我们要打起来,艾乾站起来,把我拉了出去了。
“怎么办呢?!”我坐在路边,愁上心头,“医院肯定还在催着!她娘俩正在翘首期盼呢!我的使命要怎么完成呢?我家里的钱已被我上学耗空了,已拿不出钱来了……”
“献爱心!”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混蛋说的话。
我转忧为喜,对艾乾说:“捐款!走,我去找班主任。”
我向班主任详细汇报了甄老师的情况,并说了我的想法。班主任又汇报给了校长。
校长高度重视!立即召开了会议,下发了文件,专门安排了时间宣传,以班为单位,发起了捐款。
全校师生掀起了爱心捐款潮。
我又找到了初中的班主任徐老师。在他的畅议下,爱心捐款也搞了起来。
“还是好人多啊!捐款应当够用,两个学校的捐款很快就会完成。”我打电话给甄一圣说,“好人有好报,甄老师的影响力很厉害啊!”
“感谢所有人……”甄一圣流着泪说。
三天后,我把捐款和捐款名单寄给了甄一圣。
捐款最多的是艾乾和童学浩(童学浩在另一个高中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