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即将没入地平线,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鲜红的晚霞犹如血与火在燃烧。
两辆马车已经开拔,牙利克和管家金在一辆,博伊卡和他的两个训练师在一辆。
博伊卡掀开帘布,看着倒退的建筑,马车行驶在路上,待遇提升了不少,手脚没有上镣铐,这不是信任,而是牙利克的自信,也是对货物价值提升后的尊重。
路边的人们被血色的霞光映的通红,他们的笑脸看起来就像兴奋的小鬼,血红色的鬼。
“这里就像血色炼狱一样,这是通往地狱的道路,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距离地狱越来越近了。”博伊卡喃喃自语道。
“你在说什么?”
博伊卡的自言自语声音模糊,罗德尼好奇的问道,他把关闭的布帘再次拉起探寻。
“我在说这天空的颜色很漂亮,不知道霞云上有没有一个叫紫霞的仙女在编织这美丽的晚霞。”
“紫霞仙女?你们北荒的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吗?名字听起来很美。看到你这么放松我就放心了,我们很抱歉找不到帮你战胜巴扎的办法,刚刚你一直愁眉苦展的,似乎你自己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罗德尼问道。
“办法?”博伊卡微笑着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办法。但这美丽的晚霞看一眼就少一眼了不是吗?”
“……”罗德尼表示这话没法接。
车队来到了城郊之外的红璞庄园,顾名思义这里遍地都是葡萄园,是帝国最著名的酒庄之一。
建国时的欧古瑞家族是亚哈拉帝国最顶尖的家族之一,站在权力的云端上。随着时代的变迁,曾今的辉煌早已日暮西山,现在的索尼*欧古瑞作为欧古瑞家族第十七代家族长,所继承的爵位仅仅只是东葡伯爵的称谓,依附在红荆棘公爵的名下。
但索尼在外的名声和潜藏势力远远不止一个普通伯爵,在隶属于荆棘领的广饶土地上,他是真正的地下主宰,是荆棘城的无冕之王,即使兵强马壮的城主马赫拉占据明面上的荆棘城第一人的地位,实际上也要让着索尼三分。
这要功归于他们家族里某代族长的先见之明,在察觉到政治地位无法永保长存时果断退出了权利的漩涡,全力进军经贸产业,此时的欧古瑞家族的生意不仅占据亚哈拉帝国贸易额度的十个基点,他们的生意还在所有所能到达的国家遍地开花,遍布整个大陆。
即使是当今亚哈拉帝国国王都要依仗欧古瑞家族的帮衬,由此可见继承如此庞大家业的索尼伯爵实际地位是如何的高不可攀。
相比之下,牙利克这个紧抱着城主大腿做奴隶生意发家致富的暴发户是多么的卑微渺小,如果不是牙利克拥有一双慧眼,总能从奴隶中找到好苗子并且将他们培养成合格的宠物讨到了大人物的欢心,他岂能有资格进入红璞庄园。
在穿越了郊野看到漫山遍野的鲜花时,博伊卡知道目的地要到了,这些人达官贵人的居所都建立在最美丽的地方。
心头狂乱的跳动了起来,虽然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此时已绷不住紧张了起来,自己本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超人,经历的也不多,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信心能活过今晚。内心有过绝望,但没有退缩的念头。
这是命,躲不开就迎面而上,博伊卡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启了冷血模式,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他冷漠的眼神扫过车内的罗德尼和沃克,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你有点不一样了。”沃克奇怪的说道,旁边的罗德尼跟着连连点头。
博伊卡没有说话,笑了一下。
下了马车,博伊卡发现从另一辆马车出来的牙利克身边仅带着金管家一人,营帐中的那两个贴身服侍他的美少女佣兵并未带在身边。
他们一行只有五个人,两个马车车夫被留在了外面,牙利克的表情稍显凝重。
路过一道门时,门口站着三个年轻人,穿着正式而又传统的服饰,两男一女,男的很英俊,女的很漂亮。
他们用着标准的贵族礼仪向着胖子问好,动作言语都很自然,没有做作和高傲,不似敷衍。
牙利克的姿态很低,市侩的笑脸犹如一只会说人话的哈巴狗。
这座庄园的主人不一般,博伊卡心中暗道。
“知道吗,刚刚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索尼伯爵的儿女,虽然我只是一个平民,但他们依然亲切的对我点头微笑,这就是著名的帝国首富家教方式啊,不分阶层对待每一个人都会以礼相待。”罗德尼稍显激动的悄声对博伊卡说道。
帝国首富?博伊卡抓住了这个形容词,似乎明白了牙利克的紧张从哪来。
博伊卡的思绪发散式的梳理起自己所获得的讯息,牙利克在营帐中只提到荆棘城唯一敢跟城主作对的只有副城主盖尔伯爵,却没提这个首富伯爵。
能够被人们称为帝国首富的名号,绝不会这么简简单单,他会比城主矮一头吗?
绝对不会,他的势力更强大,强大到城主都不配跟他比,但他的立场是超然的,博伊卡立刻做出了判断。
首富能违背帝国律法,大张旗鼓的随意搞私人欧古瑞派对,城主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城主带兵征伐兽人而去,首富依然拉着其他名门望族毫无顾忌的寻欢作乐,他们的鄙视链关系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讨好城主而设局杀我,这种城池被袭击跟我无关,你去打你的仗,我要开我的派对的家伙,分明就是我行我素的主,即使他教育子女的方式表现的再有教养。
那么问题来了,牙利克究竟想干啥?
他要讨好城主早干掉自己就完事,为什么明明信誓旦旦的表明贪财想把我卖个好价格,却又偏偏把我送到这个必死的局中。
博伊卡在绝对冷静的状态下感觉到了胖子前后矛盾的行为,察觉到了蹊跷,但并没什么线索想通原委,此时也没时间多想。
他被安置到了一间空荡荡的小房间中,一个仆人丢给他一条短裤,让他独自在房间更换和等待,罗德尼和沃克露出惋惜的眼神跟着牙利克去混吃混喝了。
介于目前的情况想太多太远没什么卵用,好好想一想眼前才是正事,封闭的小房间让思绪回到了眼前的问题。
如何在笼中击败或者干掉一个比自己高好几个段位的笼斗专家!
即使再怎么冷静,思维通达,这个问题也太难解答,像个笑话。
博伊卡露出无奈的苦笑。
在时间遗忘了这个孤独的小房间好一会后,敲门的人来了,博伊卡坦然的跟着敲门人走到了大庄园中,在一个指定的地点驻足。
天已经黑,但庄园很亮,数十位宾客在数百位仆人的环绕下围坐在一个铁笼的周围,悠然自得的品着葡萄酒,为笼中的一个肌肉线条分明的光头男子叫好助威。
此时战鼓有节奏的响起,犹如催促着博伊卡快快上场,宾客们纷纷发出“喝喝”的节拍声,伴着鼓声掀起了激昂热血的气氛。
西方远古嗨吧现场,博伊卡脑中划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名词。
笼中的光头男子兴奋的跨步冲到笼子边缘,双手抓住铁笼奋力摇晃着,瞪着大眼盯着博伊卡,伸出厚实的舌头恶心的舔着铁笼。
至少比自己高二十公分以上,比罗尔曼夫瘦一点,五官扭曲,样貌丑陋,表情猥琐,举止低能。面无表情的博伊卡平静的看着笼中的巴扎,心中一点一滴的对敌人勾画。
“原来他就是和狂牛联手干掉血腥屠夫的诡诈者啊,长得不赖,有点小帅。”
“露西,这是笼中斗,暴力血腥的游戏,不是选美,他们就像斗狗一样,进了笼子的狗需要皮毛艳丽吗?“
”噢,丽芙琳,你总是这么较真,这没有意义,詹贝为什么不过来,她旁边那个英俊的男子是谁?她两个帅气的哥哥也陪在左右,难道是个低调的王子在微服私访?“
”噢,作为我最好的朋友,我可要警告你,千万别招惹他,那不是什么王子,而是日冕神殿的东殿之主,阿提卡斯大祭师。虽然日冕神殿是帝国国教,但在我们荆棘城却只是连神殿教堂都无法驻足的落魄户,你看我们荆棘领里可有信仰日冕神的?这里是无信仰之地,上层博弈,可不是我们能参与的,免得祸害了家族。“
”哇噢,原来是神殿大祭师,禁欲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真的很帅耶。“
”噢,我的天,露西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可是詹贝为什么可以跟他这么近。“
”这正是索尼伯爵的高明之处啊,这样的大人物他不亲自作陪,看似让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更合适,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敬而远之。不得不说詹贝和她哥哥们真是贵族楷模,与此时不适合交结的对象也能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我的天呐,丽芙琳,虚伪两个字被你吹的天花乱坠,你应该凑近点让詹贝好好听听你的马屁,她肯定会奖你一朵大红花戴在帽上。“
……
两个漂亮的贵族小姐在距离博伊卡最近的地方在轻撕,虽然她们的声音不大,但在冷血模式下心境静如止水的状态中,空气中的点点滴滴都一丝一丝的进入耳中。
恰在此时渲染氛围的主持人宣布了博伊卡的名头,一顿吹嘘之后便是上场之时了。
这是私人派对,主角只有那么数十个,其余的都是跟班仆从,没有任何粉丝为博伊卡呐喊,但气氛依旧热烈。
博伊卡开始朝着铁笼走去,笼中的巴扎似乎早已不耐烦了,十分暴躁。
只因凑巧听到了两女的私语,博伊卡忍不住的在人群中扫过一眼。
一堆俊男美女之中,一张阳光帅气的笑脸尤为突出,就像群星闪耀中的曦阳,双眼若有神,温和如玉。
此时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博伊卡身上,博伊卡的视线一扫而过并未停留,冷漠的表情里没有过多的内心戏,只感到了印象深刻。他身边的两个伯爵之子已看到两次了,虽然也很英俊,依然无法在脑子中留下烙印,名叫詹贝的贵女第二遍再看倒是印象加深了不少,毕竟是个漂亮的女人。
除此之外,根据人群中凑在某圈边缘胖子的姿态和那圈中的各色人等,索尼伯爵是谁已经非常明显,他正手持着厚实的灰色卷烟吞云吐雾,在缭绕的烟雾中的脸晦涩不明。
杂念一瞬即逝,步入铁笼中,在铁笼被上锁的这一刻,博伊卡感到无比压抑的气场,这是巴扎的主场。
属于大人物们的娱乐即将上演,属于巴扎的表演也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