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嘶吼、低语、痛苦、绝望的声音在耳鼓里回荡,在脑海里翻江倒海,身体似乎失去了动弹的权利,只能任由莫名的悲伤情绪弥漫,却不知为何。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这是每个睡死而醒的人起床第一瞬间所思所想的问题,人们在清醒的零点零一秒后会找回历史中已存的自己,灵魂与肉体重新回到既定的轨迹,开始记忆中的生活规律,日复一日。
腥臭的味道在鼻头中狠狠的肆掠,这是什么鬼味道,耳边从远处传来窃窃私语,一种古怪的语言,莫名其妙的却能听懂。
手指微微颤动,干燥的嘴巴瘪了两下,好想喝水。陈明明感觉到灵魂终于归位肉身了,所有的思绪犹如鲸鱼吸水般重新归位脑海中。
思维能力在这一刻苏醒,我叫陈明明,来自华国,理工爱好者,中年单身老实人,清醒后的记忆在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辆失控的工程车,以不低于100码的速度,重重的砸了过来,后面的不记得了。
应该死了,即使看不到死后的模样,却能计算出来必定是血肉模糊一滩烂泥,但奇迹般的醒了,醒来的可能不再是我,就像一盒硬盘插进了另一台电脑里,因为这该死的脑海里还有另一段记忆,这是属于原装电脑的硬盘内容。
在混沌中留下了哭泣的眼泪,祭奠逝去的人生。
博伊卡-尤历乌斯-菲尔凯恩斯基-依脱勾丝,什么鬼名字这么长,这姓直译音居然是一坨狗屎。
我讨厌像狗屎的一样的名字,又臭又长根本记不住,但比起这个一坨狗屎的悲惨人生,这可笑的名字还真不算什么。
可怜的博伊卡很年轻,是北方荒原黑石柱林赫拉密部落里的放牧人,半年前赫拉密部落被南边的亚哈拉帝国人血洗,他被活捉后成了亚哈拉奴隶市场上的一件小小的货物,被商人牙利克购买后带到了荆棘城签订了一份看不懂的契约后变成了一个斗兽场里的角斗士。
在这里他并不孤独,牙利克商人的手里有二十多个角斗士,每一个角斗士都可以欺负博伊卡,因为他是最弱的。
角斗士的生活便是与死亡共舞,每一场战斗都有可能殒命,但与普通奴隶不同的是,奴隶角斗士可以在战后拿到赏金,积攒三百个金币后可购买自由。孱弱的博伊卡参与了三次团体角斗赛都幸运的活了下来,目前积蓄不足一枚金币。
可笑的自由,廉价的生命,陈明明淡嘲着探索原生躯体的记忆,“博伊卡、博伊卡……”
没有回应,看来原生者的灵魂真的枯萎消散了,陈明明死于车祸,属于肉身死亡,而博伊卡肉身完好灵魂魄散,属于灵魂死亡。
他为何而死,陈明明继续探索着博伊卡的记忆,原来博伊卡为了三天后的一场必死角斗赛,做了一次获得非自然超能力的仪式,似乎这是荒原人的正常操作,晋升荒原巫师的传统手法,雕纹铭身,请求雕纹神明的祝福。
奇观伤身,邪教害人啊!没脑子的野蛮人,虽然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自己并不了解,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好歹也是被小说和电影洗礼过的人,提升实力要用科学的方法,熟悉的内容,循序渐进方有所得。陈明明砸了砸嘴,暗自冷嘲,愚蠢的死亡。
好吧,即使内心住着一个高傲灵魂也必须感谢原生者用死亡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即便这里不再是原本熟悉的地方,即便在理论上只剩下三天,多活一会总比死着强,不是吗?
该死的记忆里一大半都是对称号为血腥屠夫的恐惧,他是荆棘城里著名的食人魔,经常在角斗场里砍掉对方的腿骨,一边啃食一边杀死对手。血腥、凶残、荆棘城里奴隶界的大明星,奴隶中的最强角斗士而没有之一。
这是他三天后即将面对的一把剁肉刀,记忆读取到这里时,陈明明感到人生真是一片灰暗啊,原来代替对方活过来是为了三天后的惨死啊。不过这一战唯一让他感觉有那么一丝安慰的是这并非单打独斗,而是一场团战,十个人对战血腥屠夫,他是送死的那十个人之一。
胆小狡猾的逃避者,这是人们对博伊卡的称呼,有幸参加了三次团体角斗还未死的家伙,值得这个称号,比他厉害的都死了好几个,他却总能死里逃生,跟着身边的人一起混赢。
没有人欣赏他的生存能力,作为最弱小的存在,他没有完成炮灰的职责,这是懦弱的表现。
无论别人如何评价他,至少他的角斗士生涯成功的活了半年。
窃窃私语的奴隶角斗士们对某个房间里躺尸的博伊没有什么好话说,他只是一个小角色,没人会注意的家伙。
以至于他死了,他又活了,也没人发现什么不妥。
渐渐地已经习惯了周遭的臭气,感觉到了身体已经能动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不到十个方的破烂房,除了四壁黄土墙砖和身下的草垛,一无所有。
噢不,并非一无所有,草垛里还藏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蟾尸体、一杯残血已干的金属杯子,一根银质的针,一把指头长的小刀和五十多个银币,恶臭便是从这毒蟾尸体传出。
陈明明爬了起来,嫌弃的看了一眼导致博伊卡死亡的罪魁祸首,稍稍检查了一下身体。
嗯,赤身加三角裤,标准奴隶装。手脚齐全,身高中等,长发披肩,没什么发达的肌肉,却十分匀称,古铜色皮肤,可能这并非原本肤色,而是每日穿着三角裤在外晃动晒出来的。肚皮上有一幅新鲜的铭肤雕纹,和死蟾蜍一样丑的蟾蜍刺青。自己对此并无任何看法,美丑什么的身材好不好什么的,无所谓了,能拥有这一副身躯,再次体验活着的感觉,已经很满足了。
更重要的是博伊卡是在生死徘徊中的生活里活着,自己现在变成了博伊卡,就意味着自己也将要面对这朝不保夕的生活,前提条件是先活过三天后的那一关。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博伊卡,但我也不是博伊卡。从生存学的角度上看,前任博伊卡已经做的很好了。不仅在这满怀恶意的世界里小心翼翼的活着,还努力上进着偷偷提升实力,意图活的更好,虽然走错了路。
既然我不是博伊卡,思维方式当然与他不同啊,何不逃离而去,岂不逍遥自在。
回想着这片属于商人牙利克的角斗士营地,除了十多个奴隶角斗士还有十来个是自由人角斗士,他们或是生活所迫或是向往战斗磨砺而加入牙利克的角斗营。他们不仅是角斗士还扮演着这群奴隶的主人,协助看管着奴隶们,他们当中有好几个是真正有强大实力的人,是牙利克的第一层哨兵。
此外营地里还有几个护卫防止着奴隶逃脱,他们曾今也是角斗士,现在不参与角斗,对奴隶的秉性非常熟悉,这是第二层牢笼。
同时这块营地被高墙环绕着,高墙上爬满了藤蔓,据说这是营地里巫师的眼睛,这名巫师是商人牙利克最信任的人,博伊卡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其人,他只见到营地里有数只巡视的恶犬,时刻关注着异常。
靠,这里就是一个瓮中之监啊,里三层外三层的网,根本逃无可逃,好吧,有点想当然了。看不起作古的人,乃是傲慢之罪。
晃动了一下身躯,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忍不住想要吐点什么,“啪”一口老痰射在了墙上。
博伊卡瞪大了眼睛,这!
原来他吐出去的老痰强劲有力,而且还特别大量。
好吧,其实是被喷射的墙体部位正在沸腾着一层一层的被剥裂开来,留下凹凸不平的颗粒面,中间怼出了一个坑洞。
这!作为一个资深的化学爱好者,观察的十分仔细,这吐的哪里是痰,分明是强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