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鱼朝恩领着众随从,一行六七人,浩浩荡荡地进到郭子仪帐中。
才坐定,就听帐外一声“劈啪”,像是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站在帐篷入口处的一个鱼朝恩的随从暗暗使了个眼色。这时,鱼朝恩面色一改,忽然道:“郭将军,我在离嘉山不远的郊外捉到几个人,骑的是军马,且行踪诡异。我怀疑是叛军的探子,要不要现在审问一下?”
郭子仪与李光弼心中已知不妙,还没回话,就听鱼朝恩吩咐他的随从:“都带上来!”
不多时,就有五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用黑布蒙住头的人被推到帐内。
只见靠左边的那三个身材魁梧,虽然被人用粗绳包粽子似的绑着,却还在挣扎,嘴里“呜呜”有声。靠右边的两个身形小些的,只绑了手脚,嘴里含混不清也在哼。
郭子仪瞥见李光弼已经坐不住了,忙伸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肩,李光弼额头青筋突出,回头见郭子仪冲他颇有深意地点点头,想到此时的局面,也只有强忍下情绪。可放在桌上的一只拳头却捏得紧紧的,不住的抖。
其实李光弼和郭子仪心里都有些嘀咕。郭子仪心想:“李光弼派了一个人护送秦心她们,我暗地里也只派了个杨威,何以现在多出来一个人?”
李光弼也只道他派去了程家二兄弟,加上秦心月与宁儿,也该只四个人,对多出来那一个心有不解,还以为是鱼朝恩又在耍花招,故意设了什么套。
两人心里暗自想着应对之法,眉头都有些微微蹙起。
鱼朝恩眼见他们如此,心里更是得意,故意慢悠悠道:“把他们的面罩都取下来吧。”
取了面罩,果然是秦心月他们。
秦心月和宁儿不认识鱼朝恩,见了坐在他身旁的李光弼和郭子仪,忍不住叫起来:“唔……唔。”
原来他们的嘴里都被塞着布巾,根本没法说话。
杨威和程家兄弟此时倒安静了,哼也不哼,也不挣扎,只气咻咻的看着鱼朝恩的笑脸。
主帅大帐本来十分宽敞,这会儿忽然进来十几人,站的站,坐的坐,跪的跪,一下也变得拥塞了。
杨威、程广、程平、秦心月、宁儿一字儿排开,被押跪在鱼朝恩等人的面前。头上的黑布袋一被人摘了去,三个挣扎着不肯跪的男人却安静下来,脸上一色的肃然,定定看着位于程广前方,靠坐在椅子上的鱼朝恩。
秦心月半眯了眼,待适应了帐内的光线后,才抬起头,赫然发现坐在她面前的郭子仪和李光弼。对于此时帐内的特殊气氛,她与宁儿也没感觉,此刻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和宁儿一道“唔……唔”叫开了。
鱼朝恩见到此情景,忙吩咐手下:“快,快将她们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郭子仪、李光弼心中登时一凛。杨威等三人也急急看向秦心月主仆。
别看秦心月方向感差,记忆力却是很好的。在这样的一个混乱局面下,忽听到鱼朝恩的话,她愣了。然后,头向左稍转,看向声音来处,正见鱼朝恩一脸兴味地瞧着她,似笑非笑。
她脑中略一思索回想,便记起这声音原是听过的。越想越肯定,也越想越疑惑:“如果我记得不错,那么,此时坐在郭大哥旁边的,就是曾去将军府宣旨的太监。可他怎么一身商人打扮?又到嘉山来做什么?我们又是怎么被抓回来的?是谁抓的我们……现在还是半夜吧,怎么郭大哥和李光弼都在这里?”一时疑惑难解,连别人把她嘴里塞着的布巾取下了都没察觉。
“郭将军……呜……总算……总算又见到您了……”宁儿嘴里没东西堵着,马上哭着嚷起来,也因为害怕,身体有些抖动。
“郭将军,她好象认识你呀!”鱼朝恩眼放精光,神情却装得很讶异。
郭子仪和李光弼仿佛是铁铸的,一动不动,也没回鱼朝恩的话。秦心月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可看这鱼朝恩一脸的假意,而且似乎不打算给他们松绑,因此拦住宁儿的话道:“郭将军为我大唐保疆卫土,嘉山附近居民,有哪个不认识他的?”
鱼朝恩没想到秦心月会这样回答,脸阴沉下来道:“哼,你倒有张利嘴。那你倒是给我讲讲,为什么半夜三更骑着军马在嘉山郊外出现?你们是不是探子?”
宁儿被秦心月抢白后,知道她家小姐这样回话一定是事出有因的,于是低着头索性不吭声,以免又说错话。可一听鱼朝恩说到“探子”二字,又害怕起来,身体更不停大肆抖动。
鱼朝恩看在眼里,厉声又道:“若查出你们是探子,知道会怎么处置吗?你们会被钉在木架上,用利刃一刀一刀的割掉皮肉,先割鼻子、脸,再割手脚,直到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宁儿自被擒住,一路都在担惊受怕,现在听了鱼朝恩这一番恐吓,脑子里联想起自己血淋淋的样子,吓的两眼上翻,直挺挺的晕死过去。
“小林!小林!你怎么了?”秦心月见宁儿忽然倒地不起,焦急得不行,慌张嚷道:“你醒醒啊!他那都是吓唬你的,你听他胡说!”
郭子仪蹲下身,扶起宁儿靠在椅脚上,看了看,道:“好象是被吓晕过去了。”
这话其实是说给秦心月的,让她不必太担心。
“心里若没鬼,哪里会害怕呢?想来,他们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鱼朝恩说着,看了看郭子仪。
哪知秦心月却忽然道:“你也不必绕来绕去的吓唬人,说的那么恐怖,心里没鬼的也被你吓死了。就因为我们骑了什么军马,就被你们抓了来逼问?你们也太小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