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の*═—═*
就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他使不上一点力气。伦伦的马车声就在耳下,随着马车一起一伏。车上有一股腐臭味,让人作呕。
他的头被黑色的麻袋罩住,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他只知道他现在在一个黑暗的马车里。风吹过车帘,阳光穿过麻袋的细孔,他才隐约地看到马车外的宅府的围墙,越来越近。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跟另一个男人说话。两人说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车夫的声音变得更加难听,他们仿佛在做一笔肮脏的交易。
“怎么样了?”另一个男人问。
“跟您约好的一样,那个人就在车里。一开始他变身的时候,还吓了我一跳。”马车的车夫声音尖细,宛如一只下水道老鼠。
“那是人吗?少废话,老爷在里面等着呢,快点!”
另一个男人催促完后,马车又开始行驶起来。这半段路上马车十分的平稳,似乎不像之前一样赶时间。
“人呢?”又是另外一个沉闷的声音。
“在马车里面。”马夫回答他,紧接着他又问,“那小人的工钱呢?”
“滚吧。”金币掉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好嘞!”
两个壮汉呼啦一下掀开车帘,把宇梦架了下来。针刺般的阳光穿过麻袋,他全身仍然没有任何力气,像一只气球一样被他们牵着。
宇梦是一个死灵,不同于普通的骷髅或者尸鬼,他是有一个有思想的死灵。但对于死灵来说,任何肉体层面的攻击都不会产生太大的效果。除非是魔法,因为有的魔法可以对灵魂和精神层面产生影响。
就比如说死灵术,或者是死尸复生术,消耗一个灵魂石塑造一个暂时的或者虚假的灵魂,听从召唤者的号令。还有勇气术、愤怒术、以及麻痹术,这些都是魔法对精神直接作用。
想要释放影响到宇梦的麻痹术,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巫师就能释放的简单巫术,至少是中高阶的巫师才有这个能力。
死灵无法释放魔法,但是却对魔法很敏感。更何况这里还是女巫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敌人,出来各种巫术也都不奇怪。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爱丽丝店里遇见的那个女巫长,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但他说不出为什么那个女巫要这样做,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认识。如果真的要解释,只能说那个女巫对死灵恨到骨子里?
他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他以前可见识过上一任大女巫长的能力,当时可谓是闹的风生水起。如果女巫长们真的想让他毁灭,他能看到现在的太阳就真是个奇迹。他模糊地看见花园和喷泉,大多数巫师是不住这么招摇的宅邸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一是巫师的开支其实不小,特别是对魔法道具的依赖性。而大多数魔道具又是一次性的,比如说灵魂石、元素石等,使用后没有能力的女巫只能把它扔掉,或者交给有能力回收的人。二是巫师经常要做巫术实践,一不小心魔法暴走,宅邸就可能没了。况且安浩拉镇的女巫大多数住在蔷薇学院附近的房子里。
无论这个别墅里住的有钱人是谁,都一定是他的敌人。
忽然透过麻袋的光又变得昏暗起来,空气变得更加阴凉。他已经进入了绑架者的房子里,他们口中的“老爷”所住的地方。
壮汉把宇梦扔到一把木椅上,然后按住了宇梦的头。另外一个把宇梦的手绑在椅子后。
“哼,哼。看看这是谁?”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油腻的声音,语气里充满着不屑和嘲讽,“宇梦,我找的你好苦啊。你们下去吧,我要和我的老朋友叙叙旧。”
宇梦头上的麻袋被摘了下来,他的眼前一亮,看见一个黑色短发的胖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他活动着下巴,此时他已经恢复了人类的身体。
“我认识你吗?”宇梦倒是不着急,他懒洋洋地问道。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遇见过,只不过大多数绑架者都没活太久就是了。
“你当然不认识我,不,是时候你该认识我了。”他的笑容逐渐扭曲,“你当然不记得,你怎么可能记得,毕竟你只是一个废骨头组成的垃圾,你当然不记得。”
宇梦面对他的侮辱并没有驳回,而是冷冷地朝他笑着,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那我给你一点提示吧,宇梦。我这二十七年一直在寻找你,宇梦。我日思夜想怎么样才能把你弄到手里,我每天都做梦把你千刀万剐,现在你终于落到我手心中。”他病态地笑开了嘴,脸上的肉松弛下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也只有四十多岁。
看到宇梦毫无动静,他生气地压在宇梦面前,他近乎咆哮着,唾沫飞溅到宇梦的脸上:“你忘了?!你一个人屠杀了我父亲整个宅邸!我父亲被你刺死在床上,被你扼杀在美梦中!你掳走了我们家所有的财产,偷走了我们家的商船,害得我家破亲亡!你居然忘了?你居然不记得?”
宇梦嘴角微微上扬:“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淫商的儿子。没错,你父亲死在床上,但不是梦里。你应该庆幸床上的那个女人不是你母亲。”
贝特一巴掌扇在宇梦脸上,宇梦露出了恐怖的骷髅本色,吓了贝特一跳。
“你…你敢说我父亲的坏话?”他肥硕的身体因为生气而颤抖。
“可惜的是,你父亲已经死了不是吗?你真可怜,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复仇浪费了自己的时间、金币,”他顿了顿,向前倾了一下身体,淡淡地说道,“还有生命。”
“也许并不是你找到了我,而是,我找到了你。”宇梦阴森森地说道,即使他被绑在椅子上,但还是把贝特吓出一身冷汗。宇梦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死人的寒冷,没有任何温度,利剑般刺在贝特身上。
“我可不怕你,这次不一样了。要知道我可不会傻傻的面对一个杀不死的家伙。”他从腰间抽出一个骨质匕首,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他看到宇梦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得意地问:“哼哼,怎么样,害怕了吧?”
宇梦感觉得出来,这把匕首是用龙骨制成的,工艺绝对是极品,价值和他的孤独剑有的一比。他敢肯定,这把匕首绝对不是贝特这种人能拥有的东西。就连宇梦送给弗罗里的那把龙骨匕首,也是无意之中才到手的。
“据说这小玩意能刺穿死灵的骨头,花了我不少钱呢。”他扭曲的脸让宇梦觉得恶心,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表情。
贝特等待着这一天已经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前,他父亲被杀的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贝特当时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当时他的父亲让他去外面学着招揽生意。女巫动乱影响到他们家族的整个商业链,而他们当时也缺少劳力。为了不受到暴乱的女巫的伤害,他的父亲向当时被派来镇压女巫的人族骑士长提出建议,为他和其他的骑士提供住所。作为回报,骑士必须保护商人和他家人的安全。
那天黄昏,贝特满怀信心地从安浩拉镇外赶来。他在这几天学到了不少东西,很想快点和父亲炫耀。然而到了镇外,他发现一股浓烟滚滚,直冲天际,那是他的家的方向。他害怕极了,他多么希望不是自己家。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哭喊的仆人、嘶叫的女巫、死了的骑士以及着火的废墟。
一开始他以为他的父亲死于女巫的暴乱,但是当他听说女巫之间传来的那个死灵的故事……
宇梦再次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他拿起匕首,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宇梦:“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