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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凌云砰的一下打开了公会的木门,原来喧喧嚷嚷的公会刷得一下安静了下来,看清来人后,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公会里的空气竟然有些凝固,一个个都抬起头,或仰着脸看着他。那目光中有愤怒,有敬意,有畏惧,有爱慕,百种情感交集,像一把把利刃朝着天凌云刺去。天凌云没有闪躲众人的目光,他面无表情,活动了一下手腕。
气氛变得微妙。
“他来了。”
几乎每一次天凌云进来,都会有细微的低语声。刚刚聊服装聊在兴头上的两个女精灵,也停止了她们刚才的话题,饶有兴趣地小声议论着天凌云。
“喂,你觉得他有没有伴侣?”其中一个穿着铁甲的女精灵笑着问她的伙伴。
然而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况且,他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他是一定不会客气的。
天凌云的眼光定格在了前台后,一个穿着褐色齐膝裙,耳朵上坠着两个银色闪闪发光的耳环的短发少女身上——任惜华,她正在与另一位公会小姐有说有笑。突然,另一位小姐侧了侧身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径直走来的天凌云。然后她朝着任惜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不知开了什么句玩笑,让任惜华脸都红了。那位小姐笑得前仰后合。
“那我先走了,惜华。”另一位小姐捂着嘴,知趣地离开了。她刻意朝着天凌云眨了眨眼,天凌云礼貌地点头回应。
“怎么了,小云?”任惜华用手把太阳穴前侧出的散发拨到耳后,礼貌地问他。天凌云刚刚才圆满地完成了一个任务,按照平时的习惯来说,他在几个小时后才会再次来公会接任务。
“公会这边有什么新任务没有?”他急促地语气让任惜华更加不解,她很少见天凌云慌慌张张。但她没有询问天凌云为什么会心血澎湃地想再次接受委托。作为一个合格的任务发放者,她有着良好的素质,她知道有些事情可以问,有些事情不能问。
“没有啊,最近比较危险的任务都已经被大人您接走了,而且全部完成。托了您的福,现在哈姆莱小镇很少有危险的任务了。”任惜华微微弯腰,以示谢意。
她说的并不是假话,自从天凌云来到这个镇后,周围一片的魔物和危险的圣灵几乎很少出现,因此公会的任务等级整体平均降到了银级,成为了周围最安全的小镇。哈姆莱小镇从以前的不知名的小地方,现在发展的越来越快。她觉得,这一切都离不开天凌云的功劳,毕竟,在很多的居民眼里,天凌云可谓是这个小镇的守护神。
如果外地的冒险者来到哈莱姆小镇上,那他一定会惊讶于任务板上,贴出的都是一些寻找猫猫狗狗的小任务。能做到这一点的地方,除了精灵族的村镇,估计整个圣灵大陆,都屈指可数。
“你确定?”天凌云不相信那个男人会平白无故地跑过来,跟自己冷不丁地开个玩笑。
“嗯,只有一个奇怪的委托,刚刚一个商人花重金,请求几个冒险者同行,说什么保护他免受兄弟会的追杀。但是任务很快就被接下来了。他们现在已经上路了,而且他们乘坐的是土龙,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到慧齐帕里小镇了。”任惜华仔细地回忆着那个商人,把他的样貌和特征全部告诉了天凌云。“小云不用担心,和他同去的也是一些银级的冒险者,像土匪什么的根本不会是问题。”
天凌云若有所思,他不想去戳破任惜华对外面残酷世界的无知。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是一种幸福。
兄弟会,又称为黑暗兄弟会或者暗杀兄弟会,是一群专门行凶作恶的恶人联盟。兄弟会的人都是各族通缉的要犯,有些人甚至杀人如麻,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生灵的血。他们躲藏在圣灵大陆的最阴暗处,在他们眼里,世界是扭曲的,人性只有丑恶,要想生存下去只有不断的争夺,死亡和杀戮。
在他做过的最棘手的任务中,一半都是与兄弟会有关。只要他们插手,再简单的谋杀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他曾经和几个兄弟会的刺客较量过。虽然他们都是来自各地的暗杀者和罪犯,但是组织内部结构和分工却十分的有序。他怀疑在那个骷髅门后面,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帝国。黑暗兄弟会想让一个人死,那这个人能活过第二个早晨就算是个奇迹了。因为失手的刺客,不是失踪或者永远待在监狱里,就是被兄弟会内部暗中处理了。
而他每次在与兄弟会交手的时候,都会异常小心,并且一个不留。但是至今为止,暗杀者主动找上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了,仿佛他们已经放弃了天凌云这块大鱼。
他并不是自夸,他在兄弟会的眼线曾经告诉他,他的人头值一百枚龙晶币,也就是一万枚金币。而那只是几年前,在他眼线被灭口之前告诉他的。鬼知道他现在在兄弟会内部的赏金是多少。
比起盗贼公会和行旅会,黑暗兄弟会,更为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竟然和他有点像。但他可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他没有听清楚任惜华后面说了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公会。站在公会门口三米高的英雄雕像后,他的右手划破空气,抓住了一个棕黄色的卷轴,眼睛里橘黄色的光芒浮动着。他嘟哝了一句咒语,卷轴瞬间燃起了火焰,化为纸灰,飘散在空气里,天凌云却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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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齐帕里小镇在哈姆莱小镇的北面,相比哈姆莱小镇显得有些冷清,即使在白天,街道上也没有多少人。一阵冷风卷起了街道上的落叶,此时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无比冷清。一个身穿着棕黄色斗篷的青年,从小镇旁的一家旅馆中晃了出来,像是一片枯萎的落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残风卷走。他面部憔悴,米黄色的脸上毫无血色,沉沉的黑眼袋挂在那双棕色的眼睛下,显得黯然无光。
萧端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旅馆的床实在是太生硬了,几次翻身,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在了外面的草地上。当他睁开眼睛,确定自己是躺在旅馆的那张破床上,他才有气无力地再次翻身睡下。
从冬堡出来也快有两个星期了,在路上确实见到了许多奇异的风景和好玩的民俗。这可比一直待在北边学院里学到的多。受路途中一些冒险者的影响,他还幻想着自己也做一个冒险者周游世界。
但他知道自己所行之处,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冒险者的料。
“去霍格吧。”这里的死气沉沉,不禁让他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这里的气氛和北边的寒晨有点像。他喜欢热闹的地方。
本来他是要雇辆马车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好说歹说,慧齐帕里的行旅社始终不允许他这个外地人雇用,害得他只好徒步上路,看看是否能在路上碰碰运气。但他也没有埋怨,因为正好他也想细细地品味下南边的风光。毕竟相隔了十几年,他早就忘掉了这里的鸟语花香。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声巨响。那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倒下的声音。他顺着路边看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侧倒在路边,还有一个垂死的土龙。周围一群人将一个矮胖的男人团团围住。“喂!你们在——”他只觉得脑袋一沉,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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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些人怎么处理?”
“笨蛋,一块杀掉不就行了?”
“或者,我们可以先欺诈一下,然后再?”
“还是你小子贼聪明!”
“哈哈!”
萧端生感觉喉咙里咸咸的,他原来高挺的鼻子现在歪向了一旁。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被麻绳紧紧地捆在身后的树上,模糊的眼界中看到了几个人离开的身影。他憋了口气,努力地睁大眼睛。只见周围的树下,还绑着其他昏迷不醒的冒险者。他挣扎着仰起头,昏沉着想要睡下,但一声尖锐的蝉鸣将他拉回了现实。
“各位大侠,行行好,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一个矮胖的男人发出了微弱哀求声,又引起了几个强盗不屑地笑声。“真的,我有钱,我在皇都里可是……啊!”一声沉闷的声响,夹杂着矮胖男人的惨叫。他狠狠地冲着矮胖男人的肚子踢了一脚,那个男人捂着他的大圆肚子在地上抽噎着。萧端生的心跳加速。接着矮胖的男人没有了声音。
“行了,闭嘴吧你!”那个被称为大哥的人,穿着破旧的深棕色皮甲,他的右脸上有个细长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划到了嘴边。
不远的树影下站着一个人。黑布遮着他的脸,只漏出了一双凶残的眼睛。他手中是一个皇家的邀请函,被撕裂的信封被风吹到刀疤脸大哥的脚下。刀疤脸扭曲地微笑着,“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我亲爱的兄弟?”他的语气里流露着虚伪的关心。
树影下的男人把信塞到了内衣的口袋中,他抬头看着刀疤脸,轻微地点了点头。刀疤脸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开始狂笑起来。然而,树影下的蒙面男人似乎并不在乎这群强盗在做什么。“把事情做干净点。”蒙面男人的声音沙哑而又难听,让刀疤脸都难掩一副厌恶的表情。
“知道了知道了,轮不到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刀疤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的刀子,闪闪晃晕了萧端生的眼。蒙面男人没有说一个字,但刀疤脸感觉他刚才用不怀好意的眼光看了自己。
“你的客人醒了。”他冷冷地看向萧端生,萧端生和蒙面男人的目光短暂的对视。那个男人的冰冷的目光让萧端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蒙面男人走出树影,他从腰间划出一个黑色的匕首,匕首的刀柄尾部刻着一个骷髅头,那骷髅头空洞的双眼中似乎隐藏着深渊。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萧端生走来,萧端生想要大声地哭喊,可这个世界仿佛夺走了他的声音一般,只留下了他乱撞的心跳。他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血液似乎在燃烧。他惊恐地摇着头,他似乎看见蒙面男人所迈出的每一步沾起的飞泥。这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吗?萧端生屏住了呼吸,他吞下一口口水,蒙面男人的已经挡住了他身前的光。
萧端生选择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你便不会再害怕。”他又想起来母亲的这句话。他的眼前浮现着在风雪中挺立的冬堡,奥术大厅后的冬堡图书馆,冬堡学院后的天空女神神殿,还有他父亲消失在火中的面容。
匕首从他头顶上划过。萧端生感觉热乎乎的液体溅在了他脸上。
萧端生睁开一只眼,他发现自己还活着。
蒙面男人瞪大了惊恐的眼神,他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止不住的从他的指缝涌出,他死死地盯着天空,在一声哀嚎中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怎么回事?”刀疤脸警惕地看着四周,“谁?给我出来!”一只利箭从刀疤脸的耳边划过,还没等刀疤脸反应过来,他的一位小弟应声倒地。白光一闪,伴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另一个强盗脑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把铁质匕首。
“大哥快跑!”还没等到刀疤脸扭头,又是一声痛苦的哀叫。他用左手也握住了刀子,想尽力平稳他那颤抖的右手。他感觉眼前发黑,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离死神如此之近。他的双腿像是被定在了地上,被缠人的藤蔓死死地绑住。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突然他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上,匕首从手中滑落。
一个黑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风中。黑色的中短发,橘黄色的眼睛,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右手持着一把钢制长剑,血从剑尖上低落。刀疤脸蠕颤的双唇没能吐出来一个字,他仰着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刀疤脸惊恐地眼神中,倒映着死神的影子。
天凌云仿佛看着死人一般的看着他。
片刻,他长剑一挥,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溅满了他的黑色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