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孝惠皇帝永宁元年(公元301年)
甲戌,诏以齐王冏为大司马,加九锡,备物典策,如宣、景、文、武辅魏故事;成都王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河间王颙为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常山王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进广陵公漼爵为王,领尚书,加侍中;进新野公歆爵为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齐、成都、河间三府,各置掾属四十人,武号森列,文官备员而已,识者知兵之未戢(jí)也。己卯,以梁王肜为太宰,领司徒。
司马伦做了皇帝,孙秀专执朝政,皇上的诏令,孙秀可以随便修改,或者干脆自书青纸为诏。朝政一乱,其他带兵的王爷就有理由干涉。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各拥强兵,大伙一联络,讨伐司马伦的联盟很快形成。
三王起兵,司马伦、孙秀很害怕,害怕怎么办?这么办:他们伪造了一份司马冏的声明,内容是:“不知何贼猝见攻围,臣懦弱不能自固,乞中军见救,庶得归死。”然后把司马冏害怕得要死的声明复印很多份,到处张贴,至于壮了谁的胆,鬼才晓得。
司马伦和孙秀日夜祈祷,凡是出兵都要翻黄历、挑日子,更牛的是他们派人穿着羽衣,在嵩山顶上作欲飞状,远看似天使,近看是鸟人,号称是仙人王乔。这位山寨神仙每天在此宣讲司马伦是颠倒一辈子,他老人家坐天下一百年不能变。
司马冏和司马颖兵临城下,洛阳内部发生裂变,孙秀被乱军擒杀,司马伦父子以谋逆之罪处死。洛阳再来一次死亡覆盖。
接下来掌握中枢大权的是齐王司马冏,他是老齐王司马攸的儿子,从血缘上比司马伦近了一些。司马冏没有利令智昏到篡位做皇帝的份儿上,但是他也没有办法驾驭当时复杂的局面,甚至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意愿,史书称“齐武闵王冏既得志,颇骄奢擅权,大起府第,坏公私庐舍以百数,制与西宫等,中外失望”。
像锐圆哥哥这样受党教育多年的草根都懂得,要兼顾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当然也知道如果社论反复强调这个道理,就等于眼前利益是必须要牺牲的,不要再惦记了,而长远利益一般都“长远”到N年以后了。不过这个道理还是能讲通的,像司马冏这样位居权力中心的大佬,难道就不想想眼前和长远的关系?
司马冏作为手绾兵符的亲贵,虽然做不到一家独大,但也具备平衡各方力量的实力,起码也算是有筹码的。他爹齐王司马攸要说在朝廷曾颇具人望,加之眼下在粉碎司马伦集团的斗争中功在首位,他不是没有扭转动乱局面的机会,但是他没这么做,而是忙于大起府第野蛮拆迁,搞得“中外失望”。这里的中外,不是中国和外国,而是朝中和外埠。
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本来应该是励精图治,可是司马氏不管谁当权,似乎都没有把自家的产业当回事,而是把它当成“全族所有”或者“全民所有”,所有者严重缺位,都是“捞一把”的心态。
最近在网上看了一些有关英国的历史资料,英国是世界诸强国中内战最少、议会(Parliament)成熟最早的国家,它有着“有话好好说”的悠久传统,他们协商的能力特别强,妥协能力也很强。中国则不然,能动手时就动手,治是刀把子管着,乱是刀把子搅着,西晋时期,一家人都不能坐下来Parliament,何况天下九州人多嘴杂。
司马冏安不虑危,燕乐过度,河间王司马颙遂檄邀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等里应外合讨伐司马冏,在洛阳的司马乂率百余人起兵竟获成功。司马冏也祭出了驺虞幡,但这一回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