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床上,看着窗外少有的几颗星星,思绪盈满了脑海。稀稀落落的星星并不能让我再次感受到星海的震撼,但足以让我再一次想起—-你、以及我短短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个星夜。
你我奔跑着,在空旷的大草原上不顾一切的呐喊着,嘶吼地唱着歌。晚间的露水沁满了我们的裤脚,踏过的草也轻轻痒痒地拂过赤裸的脚腕,不知不觉划出了一条条红色却又细小的伤痕。我们也不顾啊,继续在在空茫的草原上野着,放肆着。
不经意间,我回头看了一眼你。你的发鬓被风吹到了脸上,遮住了那对圆圆的眸。
你的脸在夜幕中愈来愈模糊了,渐渐的只剩下轮廓。
“包子,把那个关了吧。”
你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按上了我们最喜欢的歌的暂停键。
我发现,我们不约而同的躺了下来。
随即,我把视线挪到草原的上方——-
“哇!”我听到了你的赞叹。
的确,星星嵌满了紫蓝色的夜幕。就好似把白天的太阳碾碎了散在寂寞的深蓝色大帆布画上。这是我在都市长大的小小的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如此灿烂的星海。天上的星辰就好比大海上的粼粼波光,闪动着,大笑着。
我们展开双臂,幸福地任凭着柔顺的星星们滑入我们的眼帘。
当我仰视着星海时,一颗流星突然划过布满点点柔光的夜空。
仿若昙花一现,却又如此令人记忆犹新,不禁赞叹其短暂中给人挥之不去的惊艳。
“许个愿吧,凡。”我正想指给你看,你却开了口。
我转过头注视着你。
你的眸中倒映着天上的那片星海。但是我还当时还不知道那片星海对我来说何足珍贵,是如何支撑着脆弱的我的。
“一起吧。”我闭上了眼睛,星光依旧在我的眼睛里面萦绕。
我依稀记得,当时我的愿望就是:永远和你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实现这个愿望是多么的难。
当时是2014年,我们九岁。
粗暴的开门声把我从盈满星光的回忆中硬生生地拉出来。是的,爸爸又喝醉了。
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小屋的门。生怕酒的腥臭味闯进我的小屋。
至于为什么关门,除了这个怕酒臭味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我永远不会跟除了你以外的人说的一个原因——-
我怕他强暴我。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十三
岁少女应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担心的问题。但是不能排除酒精对一个人的影响程度。
毕竟,爸爸喝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蹑手蹑脚的打开一条门缝准备注视着那个喝地烂醉的身体。
我从门缝中往客厅里瞟着,我看到所有的灯大开着。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肥胖的身体在慢慢的挪动着,拿起了写着“不抽烟更好”的杯子,紧接着,我看到爸爸用自己的脸去够那杯洒得到处都是的茶水。我听到他呼出了一声粗重的喘息。突然,他的身体猛烈得抽动着,险些摔倒。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要从我的嗓子中间血淋淋地跳出来。我以最轻与最快的脚步冲进床上,裹着被子。
我在黑暗中被恐惧指使睁大了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我听到了一个沉重的东西倒在了床上,接着,是两双鞋笨重地拍到了木地板上的声音。
显然,他醉到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的程度了。
随后,我听到我的爸爸呢喃了几句显然是含着许多唾沫的话后呼出了一声巨大的夹杂着酒醒味的鼾声。
然后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平静,就像没有一个酒鬼晚上醉醺醺地回家一样。
我轻轻地走出自己的屋子,准备把客厅的大开着的灯关上。
客厅中充斥着难闻的酒醒与烟的气味。如果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气味,我一定会捂住鼻子。但现在,我早已习惯了。
我慢慢地把灯关上。以免吵醒妈妈和摊在床上的那个身体。
随后,一片漆黑,仿若神秘且恐怖的深渊。
我以最快和最轻的脚步奔回房间里。
我平复着我激动的情绪,慢慢地使心跳节奏一致。
这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有多么怕黑。
现在我需要慢慢地把窗户打开,把酒醒味散出去。
散到都市四处皆是大厦白色的灯光和黄色路灯的夜空中。
夜晚略带潮湿的空气把我肿胀的大脑吹的酸痛。我努力睁开我那双为了爸爸宿醉而哭红的眼睛去看窗外
我是多么希望穿梭在这大厦之中啊,让霓虹灯把我包围。飘渺如一片云,遨游天际,直直的上升…上升…
一直升到宇宙之中,畅游浩瀚无边的世界
那里一定有好多好多说不上名字来的星球,还有好多好多缥缈虚无的忧伤迷茫。
在哪里,我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害怕。
当然,也不用去想我们的那片令我心痛的星海。
想到这里,我为什么还要再哭出来呢……
这是懦弱的表现啊……
也许,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天天和别人没心没肺地大笑着的那个女孩,是如何每天晚上,为了自己的父母把眼睛哭红的,是如何脆弱到,为了一颗若隐若现的星星落泪崩溃大哭的。
也只有你,我可以一边哭着一边倾诉着我的眼泪,我可以坦白我有多么迷茫和无助脆弱。
但无论如何脆弱,也得不到生活本身的怜悯和赦免。
我的生活还是那样。爸爸周而复始地宿醉,而我仅仅只是生活的深渊中的一滴卷进去的眼泪而已。
我需要你啊!不管我如何在心底嘶吼,你却迟迟不肯出现
没有你,我支离破碎,我找不到方向。
这是我们分开的第4年了。
夜晚的冷风拍打在我的脸庞上,撩起我乱糟糟的头发
房间外边传来了爸爸节奏不一的鼾声。
我忽然感觉有点冷,也第一次感觉如此疲惫不堪。
对了,现在几点啊……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表,表上的时间把我吓了一跳—-
2018年凌晨两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