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瑾,随我回家。”庭中一声“从瑾”唤的中气十足。我心下一惊,这人是谁?又为何恼怒,所唤从瑾又是哪个?
正当我疑惑的翘首望向门口之际,就见一男两女闯了进来。这男子轩昂,女人端方,女子……“咦?这女子好生熟悉,我们可是见过。”
这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也就罢了,好端端的你瞪我做甚?这可实在不是个温婉的女子,我该好生避开才是。
我一边腹诽一边狐疑,该女子打一进来就对着我怒目圆睁,可几有吃人的架势。只见这几欲吃人的女子指着我就开了口:“姑母,他就是那个江乘舟,你可万不可让他进了家门。”
她这一言方落,屋内众人那一双双惊疑探究的目光可就全看向了我。我讪讪一笑,看着对面女子可就细细打量了起来。
这女子柳眉杏眼,肌肤憔悴,薄唇惨淡,鬓发略乱,纤腰红衣,广袖赤甲,她凶神恶煞,看起来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可这鬼又这般熟悉?
正此时白玉楼轻拽我的衣衫,我狐疑转眸,就见他那双俊眸颇为不安分的使着眼色,我顺着他那眼色看了过去,可就吓我一个激灵。
这三人看我深仇大恨似的杀人目光,可我想来想去,除了那个景室将领我可就没杀过什么人,更没得罪过什么达官贵人。那么她们如此恨我的模样,想是此间必然有所误会,既然是误会,那我倒也没什么可担心。
我将要发问,就听白玉楼开口:“问母亲安,问父亲安。乘舟乃是我请来的客人,钰儿也该慎言,莫要无礼。”
到此时方知,这事哪有什么误会,分明是我这假男宠见岳父,实实冤到家了。我又看向白玉楼,这罪魁祸首倒已然恢复淡定。而他家人可是吃了我的心都有!
这下我的心可是拔凉拔凉的。可这凉又如何,事在眼前又躲不过。可我这戏该怎么唱,又怎么个唱法,可着实难死我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那个沉稳的李柯可算开了口:“白家主不妨坐下说话。”
“李叔,你要是我,可还坐的下去?”
李柯扯笑:“裴术这人本就孤僻,你也莫和他计较。”
那白夫人又开了口:“若要我们不再计较,你总也该让我们知道他到底给钰儿吃了什么。”
话听到此,我也终有所悟,暗叹这裴术阴冷可真不是盖的。
再瞧这楚铭钰,人家本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他这也忒不知怜香惜玉,竟这般下的去手。将人家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给整成了浑身戾气的森森女鬼。
好在这女鬼的戾色这会儿不再单对着我,只见她瞪着裴术质问:
“我只不过顶撞你几句,你就这般狠毒,还是这几日你给我喝的本就是毒药。”
我察她声势甚威,却貌似外强中干,身子也似被她那姑母借力支撑。我说她这一进门怎么一直挨着她姑母那么近,现在看到她姑母托着她的手臂,原来她这是虚张声势,体力不济啊!
我不禁对这裴术又服几分,就他这报复手段,一般人可真是没有。
别说这一般人没有,就我与楚铭钰同为女子,见了她这般风姿卓越,如琢如磨,如花似玉,如泣如诉的美人,也实是疼她还来不及。想她纵然对我有所得罪,我也就嘴上调侃几句罢了,是绝不忍将人欺至这般惨况。
我也不禁担忧,这裴术到底给楚铭钰吃了什么,只这个问题不由分说就被白玉楼问了出来。
裴术坐在几案前,捏着自己修长的食指,惜字如金的就吐露了一个字:“糖”。
我大为错愕,白玉楼追问:“若只是糖,她怎会成这般样子。”
裴术瞥眼楚铭钰,“还有一些补药。”
屋内之人俱是大骇,你一个练毒的你给我说补药,那么这补药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只这会儿那昏沉无力的白曦之就发话了:“大家别急,裴术你也将事情说清楚,免得他们误会。”
我心下一怔:“他这就护上了,事情到这地步还能有什么误会?”
再视众人,除却李柯他们是各有忿忿之色,却都不做言语。这白曦之说话还真是好用。
我也支着耳朵认真听,看这裴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也让我长长见识。
裴术神色和缓的看向床榻,就那么浅浅一笑,就像那天上的云朵开出了花,原来他也可以笑的这么暖啊!亏我方才还以为他不会笑,就是个冷面煞神,半点人味没有。
裴术再转回目光,那颜色就复如寒潭。我不由唏嘘,他这哪里该当什么门主,就他这阴晴瞬变,分明该去当个戏子,届时指定能吸引不少看客为他趋之若鹜。
只见这戏子转向我们就冷着脸,又说了句:“先前给她的那颗确实是糖,是师兄平时之药太苦,我特地研制了这种饴糖调味。”
我惊诧不已,他又接着道:“这几日,她的药也确实是适合女子食用的补药。只不过这药我放了几味别致药材,除却苦了些,却也没什么药效,对她身子也更是无碍。”
我再看楚铭钰一脸怨毒,似有隐忍着什么。这哥们,你确定你开的药只是苦了些,苦的人家都脱形成这样?
不等裴术再言,楚铭钰就急切切的捂着嘴跑出了房间。然后就听到哇哇的呕吐之声。
裴术无奈一叹:“看到了没,她是吐成这样儿的。是她身子太过娇贵,可实在怨不得我。”
天呢,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就他这冷冰冰的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巴了个明明白白。就这段位,岂止是比我高了一星半点。
当年的我若是有他这般手段,便也不会凭白被我那好吃懒做,奴颜婢膝的二哥哥给欺负那么些年。
我再看那气的拂袖而去的白爷还有被李柯拦住的白玉楼,也就白夫人虽有忿忿,却只是行止端方的就出了屋门。
想来人家裴术也有这份实力,应该是怎么作都挨不了揍。就我这份实力,得了机会,想也能像裴术似的这般练习练习。
只这想着想着,我就被白玉楼扯着袖子给拽了出去。
中庭内,楚铭钰也将秽物吐了完毕,正被她姑母给半搂在怀中。白玉楼的父亲白琼之也长身玉立的站在石道间,正等着白玉楼过去。
我也立时哀叹,俗话说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好戏是否又要开始了?只这次的戏,我江乘舟貌似成了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