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婷听着赵大娘讲述儿子和李雪的事,心情也突然沉重起来。她眨巴眨巴眼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赵大平被冤枉,李雪表现优秀顺理成章的事啊,我也就是听听故事罢了。”
虽然这么想,婷婷还是有点不舒服,她觉得心理憋了一口气,有点怒火中烧的感觉。她看着赵大平母亲面无表情而又苍老的脸,感觉老太太太难了。
“这个王八蛋队长,不能这么饶了他,”婷婷向炕里挪了一下身体,靠近了赵母,“大娘,你说说,咱们不能让坏人当道,这不气人吗。”
“哎,”赵母叹口气,“那个时候我还算年轻,哪受得了这个气,可是能怎么办呢?到底把我气病了。”
张婷婷继续听赵大娘讲述当年往事。
李雪关了教室门,赶紧往赵大平家里赶去,周正言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他连跑带颠告诉李老师,说赵大娘一会哭一会笑,好像疯了一样。
上了大路,迎面碰上张婆子,张婆子夹着一个烧火棍,面带笑容,热情跟李雪打招呼:“雪啊,你这会出名了,全屯子都说你呢,讲课好,说校长都表扬你了!”
李雪看了一眼,道:“赵妈妈病倒了,我得去看看,就不跟你聊了。”也没等张婆子回话,就快步离开了。
确实,如张婆子所说,好消息瞬间传开了,李雪今天讲了一堂生动的课程,得到了公社校长的表扬,还说要把她的经验推广。
可是看见了李雪急三火四的样子,大家都很奇怪,张婆子逢人就说,婆家娘有病抽了,儿媳妇能不着急吗?
张婆子想自己可得看看去,人家儿子给自己家膳房差点摔断了腿。她扔了烧火棍,迈着小脚踩着小碎步也来到赵大平家里。
大平妈这几天就感觉不好,自从丢鹅事件发生以后,她感觉胸闷,像堵了一面墙。看着苞米面大饼子,就像看一块石头,没有任何食欲。有时候心脏狂跳不止,昨天听说李雪要讲课,也跟着担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到下午的时候,赵大平从地里干活回来,发现母亲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就赶紧喊:”妈,妈,你怎么了。”
此时正赶上周正言放学往家里跑,他心理惦记用猪骨头做成的一个风车,加上肚子已经咕噜噜了,他就撒腿往家跑,可是家里锁门,他又撒腿往赵大平家里跑,他知道他妈妈没事就跟赵大娘聊天,因为关于李雪和赵大平的故事,他都是从母亲那听来的。
到了赵家,周正言刚要喊娘,就发现了屋子里又很多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还是那个大神神医,又是掐又是按,可算把大平妈弄活了,但是还是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赵大平看到了周正言,马上就说,你去把雪姐姐唤来。周正言二话不说,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撒腿又往学校跑,把他累得气喘吁吁,心想我这报应来的真快啊,让这俩家伙把我腿都溜细了。
李雪赶到的时候,赵母已经醒了,睁眼睛看着众人不说话,看到了李雪,突然把手伸出来,断断续续地说:“雪啊,你可别多想啊,我们老赵家祖辈都积德,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大平是个好孩子,能把你照顾好,我要是不行了,大平就给你爸爸妈妈当个上门女婿。”
众人听了,有的落下泪了,李雪也泪眼婆娑,一个劲安慰老太太。正在这时就传来一个声音,大而洪亮:“我说老姐姐啊,你这是咋啦,好好的说犯病就犯病了。邻里邻居的这么多年也没看你有啥毛病啊,是不是冲到啥了。”边说边往前凑。大家一听是张婆子,气势宏大,赶紧让开了。
张婆子凑到炕沿,看赵母神志已经清醒,语调就更高了:“我就说是哪个狐仙黄仙搞的鬼,我就不怕,这两个仙家就欺软怕硬。大平那孩子没贪上这又找到娘老子身上了,真是可恶。”
张婆子自顾自的说,李雪把眼泪擦了擦,跟张婆子说:“不是什么狐仙黄仙的,我娘这是有股子气憋的,这是憋出病来了。”
张婆子一听,眼睛就睁了好大,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啥事能把人憋这样啊,要是大平妈身子骨出了问题,我不得愧疚死啊,我可就对不住你们娘们了,你可想开啊,哪有那么大的事啊。”
赵母一听,把紧闭的眼睛又睁开了,看了张婆子一样,老泪纵横啊,坐起身突然嚎啕大哭,哭的是天黑地暗。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李雪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赵母一边哭,一边拍打着炕席。像戏唱一样,对张婆子说:“我可没偷你家大鹅呀,那块肉咋就那么好吃啊,,,老天啊,你咋这么不开眼啊,这是得罪谁了,栽赃陷害我们老赵家啊,,,”
李雪抬头看了看大家,就说:“都散了,我娘没事了,哭出来就不憋闷了,也不会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有啥事让李雪帮忙,大家尽管说啊。”
看这情况,大家就陆续走了,边走边议论纷纷:“谁家这么缺德,吃了人家的肉还陷害老赵家,这孤儿寡吗容易吗?”赵大平把众人送达门外,目送大家离去,心情一下子沉重到了极点。
第二天中午,在生产队办公室的门口,李雪老师就把侯玲的作文用大红纸和毛笔抄写了下来贴到了墙上,来来往往的人的都驻足观看。崔婆子和张婆子不认识字,就让认字的孩子读给他们听。最后大家得出一致的结论,以后不能再冤枉赵大平了,至于是谁偷了大鹅,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没有了证据也都不再说什么。
张武德刚一进生产队,就在办公室门口发现了红纸和红纸上的作文,他虽然读了小学五年级,但这些字还是认识的。读完了,他的脸色就很难看,四周看了看,一把就红纸私下来了,说了句:“真他妈倒霉,让孩子给卖了。”
赵大平知道是猴子偷了大鹅,偷也就罢了,还把嫌疑放在自己的身上,非常生气。这天周六,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理想不通,猴子你偷吃就偷吃吧,干嘛要这么干,老赵家啥时候得罪你了,得找他算账。赵大平转了三个圈,停住脚步,一拳就砸在炕沿上,把母亲吓了一跳。
大平妈看儿子气的不行了,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劝导:“你找他能解决啥问题,我问你,他能承认不,就算承认了,还能怎么样,你是要他命还是咋的。”
大平气呼呼地说:“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这跟骑在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仗着跟队长关系好几天,就胡作非为,我找张武德去”说着,抓起墙上挂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上哪去啊?”赵大平还没开门,门就开了,李雪下了班进来了。
大平妈一看是儿媳妇来了,就说:“上哪去,去找人家评理去?我这也拦不住啊,还要找人家张武德。”
李雪一听,上去就把赵大平的衣服拽下来重新挂在墙上:“你找张武德说啥,说猴子偷了鸡,偷了鹅,然后把鸡毛放你家厕所了,嫁祸给你。我问你,你咋说出口,证据呢?”
赵大平被这娘俩一顿臭训,消了气,嘟囔一句:“这也太窝囊了。我哪里得罪猴子了。我早晚得找他算账,看看我赵大平欠他啥了。”
李雪没搭理他,放下背包,到外屋拿了吧扫地的笤帚,一边扫地,一边对赵大平说:“你看到没,现在全屯子人都知道不是你赵大平偷得鸡偷得鹅,你的目的不就是证明自己清白吗,目的达到了,至于谁偷得,大家心里有数一鹅就得了。你看看这件事把娘都气成啥样了,你还不消停,再有个三场两端,你肠子都得悔青了。”
大平妈接过话:“雪说的对啊,你就听话吧,冤冤相报何时可啊。以后咱们注意单就是了,不得罪人,问心无愧谁愿意说啥就说啥吧。”然后转过头对李雪说:“雪啊,大平脾不好,你可管管他,我年龄大了,说啥他也不听。”
李雪停了手里的活,说:“娘,你就好好过日子,别跟他操那么多的心,都二十二了,能自己管自己。以后还得照顾你老呢。”说着又给大平妈倒了碗谁,把卫生所抓的解郁安神药放在了面前。
大平看着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自己,也就不言语了。男人争的就是一口气,但是在女人面前有时候就得乖乖败下阵,再说自己真没必要在纠结下去了,毕竟屯子人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
聊了一会,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大平妈就留李雪吃饭,李雪也没客气,就伸手做饭。他把小米从袋子里崴了两碗,泡上开始淘米。大平去院子里抱了两捆干柴,这是他趁看青的空档,在路边打的,柴火好烧又硬实。
水烧开了,李雪麻利地把米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拿过菜板,把洗好的西葫芦一切两半,扣去内瓤,咚咚咚咚开始切菜,刀工娴熟,动作很优美。
赵大平看的入迷,柴火已经从灶坑里出来了,差点烧了他的裤子,李雪一抬头,你这是烧的啥火啊,柴火不够咋的,非要烧裤子,赵大平连忙又跺脚又划了柴火,看的李雪哈哈大笑。屋子里赵大平的母亲听到了,不免又落下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