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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初恋永远都有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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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楚靖第一次看到周莉莉。很多年后,他还在梦中出现过那个场景,有时候甚至让他无法分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天像胶片电影一般的重墨色彩,头顶艳阳高照,蓝天白云得不真切,好似是高原的天空。白色的云压得很低,她穿着一件翠绿色的无袖连衣裙,站在绿油油的足球坪靠近球门的一侧,辉映得如同是个画里甚至是仙踪中走出的人儿。扎着马尾,露出两截玉藕一般的胳膊,她比一般的大学女生要丰腴一些,鹅蛋脸,额头很开阔饱满,眼睛很明亮,笑起来脸上就有两个小坑,又不是酒窝的位置,更接近眼睛的正下方,后来楚靖才知道,那个叫猫纹。

“她是实验室助教,那天打算叫几个男生去实验室背人体器官标本,就来运动场抓人了。”他如是告诉钟小童,钟小童有点无语地说:“这么细的细节还记得,你真是很喜欢她啦……”

楚靖马上求生欲暴涨:“也不是,当时我们就是去实验室会看到,但是除了上课要说的话,其他话都没说过。”

钟小童看着他,楚靖在夜色中,神情清澈透明,但有一点悲伤,她还是小有一点不爽,突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说:“没说过话?但你和她睡过是吧?很多次…你们只睡觉不交谈的么?”

楚靖被她咬耳朵咬得痒痒的,但又要斟词酌句,只好继续说:“那时候真的没有,当时我们很多男生经常在寝室议论她……”

“哼,就知道你们那些男生当时很屌丝也很猥琐的,你们在床上讨论她吗?”

楚靖无语地说:“在宿舍啊,各自睡的学生时代的单人床啊。”

但钟小童依旧老司机一般地说:“哦,上下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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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男生讨论周莉莉确实挺多的,有人说过她喜欢楚靖,看楚靖的时候明显眼神不一样,和他说话的神态也不一样。

楚靖一般不参与这种无聊的讨论,他们宿舍的男生确实如小童说的,有时候真的卧谈会聊天挺猥琐的,基本上把学校里好看的女生都讨论过一圈,但最后主题永远会回到周莉莉身上来。

周莉莉这种好看又风情的女助教,几乎是大学男生所有的梦中女神,她比一般的女生成熟妩媚,脸上的猫纹和她眼神让她既神秘又天真,几乎让男生们念念不忘。

但越是这样,他们越要显得看不起她。

当时周莉莉是在校园里独来独往,一直有个传说,说她是别人的小三。

传闻有鼻子有眼,有人说她年纪轻轻但有一套市中心的豪宅,而且看过她在校门口过豪车。

她比一般的大学女老师更热衷打扮,即使是全副武装去做实验,也看得出她精心画了黛眉,还有睫毛总是弯弯。

“后来,她就不见了。我也没问过她去了哪儿。”

楚靖告诉钟小童,钟小童难以置信地说:“就完了?那不就是你意淫过她的关系么……”

她竟然有点淡淡的失望,再一看楚靖,竟是满脸难为情的尴尬表情。

不,可,能!

果然楚靖接着说,后来他再去日本上学的时候,有次打工后竟然遇到了她。

“偶遇吗?”钟小童问他,心想你说是我信你个鬼哦。

果然楚靖说,他本来也以为是的。

但是周莉莉说是特地来找他的。

她当年是从母校辞职了,然后来了日本,偶然间听说楚靖也在日本继续求学,就打听了他的地址来找他了。

楚靖请周莉莉喝了一杯咖啡,两人在异乡遇到,谈了一些大学时代的事情,都挺开心的。

然后他问周莉莉有什么打算,周莉莉说打算去镰仓玩,去看海,已经订好了酒店。

楚靖本来是对她说:“祝您玩得开心。”没想到周莉莉问他:“晚上了,你不送送我?”

楚靖还记得那天,在东京,也有月亮与星空,但忙碌压抑的日本人都是行色匆匆,抿着嘴唇赶路,几乎无人有赏月的闲情。

在熙熙攘攘的东京的大道上,他把周莉莉送回她住的酒店,看她迈上台阶,再轻轻地回过头,对他浅笑。

那个笑似乎有魔力,吸引他又召唤他,唤醒他的另一面,让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与周身血液一起沸腾。

他鬼使神差的,竟然跟了上去。

第二天周莉莉也没有去镰仓,早上他醒来的时候,以为下雨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知道,是她在浴室洗澡。

他很羞愧,但闭上眼睛,似乎又坠入那个一直在高速运转的旋涡。

他们差不多维持了两年,都是她来找他,最开始两个月左右来一次,一次住个一两天,慢慢的,变成一个月来一次,有时候她好像无所事事,就会一直在酒店里待着,一边花钱如流水,一边等他。

她从不对他说自己的过去,好像她的未来里,也没有规划过他。

她比他大了五岁,但有次说过家里在催婚。也许还是对他抱有过期望的。

楚靖想起周莉莉,还是会羞耻又隐秘的疼。她曾是他的老师,开发过头脑的知识储备,也开发过他的下半身。

唯独他们不谈未来,也很少说过去。

但是他有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呢?

至于她是如何想他的,他甚至一无所知。

“那她还在日本吗?”钟小童想起楚靖刚从日本回来…

“不在了。”楚靖依旧有点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更让钟小童窝火,难怪说男人都忘不了初恋。

“她现在在哪儿?”钟小童仰起头问他。

“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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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童听到“不在人世了”几个字,头脑一懵。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楚靖,都是紧绷着脸不苟言笑,虽然会很认真地给她做很多事情,但是……

小童的心突然有一些隐隐的疼痛与惆怅,这种前任最过分的地方,就是让她不能表达她真正的情绪,因为活人不能与逝者计较。

她会永永远远地占据他内心隐秘又重要的一个位置。

她紧张地看了楚靖一眼,楚靖的脸还是很沉静,不,应该是陷入了沉思。

楚靖想起他与周莉莉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冬天,他们在一条很长的小路上走,楚靖说,“我毕业后,就回国了。”

周莉莉头也没抬:“我不回国。”

楚靖的心里沉了一下,还是对她说:“我和家里人说起过你。”

她冷冷地说:“说我做什么?”

楚靖还想说话,她继续说:“你不应该说的。我不会回去的,就这样吧…”

楚靖当时看着天空,虽然是初冬,但是下雪了,他的心里也下雪了。

那条长长的冷冷的路,他第一次希望走不动尽头。

他看了一眼一直冷冰冰的周莉莉,她没有表情,围着一条豆沙色的围巾,突然看他一眼,说你冷吧。

她取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了。

没有正式告别,也没有说过再见。

但是那天以后,她没有再来找过他,他也才发现他其实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只知道她在关西,具体在哪儿,也不知道。

几年以后,楚靖在国内当医生时,一直以为她在日本过着很好的生活,但是有一次与同学小聚时候听说,当年那个做过小三的助教周莉莉,本来都在日本定居了,竟然有次特地回国跑马拉松,然后心源性猝死了。

很多人感慨红颜薄命,还有人说是报应。

只有楚靖,完全无所适从,似乎突然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之前听不到人说话,随后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让他耳朵爆炸,最后突然一轰,世界又安静了。

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很早就签了遗体捐献书,所以在母校呢。楚靖,哪天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但是楚靖没有去看过。

一次都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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