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直到马儿累了,她方才勒住缰绳。站在静谧的竹林中,她再也忍不住,对着天空嚎啕大哭,凄厉而绝望的哭喊声响彻竹林。
突然,诛颜剑犹自发出绯色光芒,悬浮于她面前,她不知这是在暗示什么。但想想看,她明白了,惊觉的站起身,来不及回头,一把冰冷的剑早已划向她的右肩,她吃痛的拔出诛颜,一剑刺去,对方轻巧的躲开。她绝望了,从来没有亲自杀敌,此刻,她昔日所学早已忘记,缓缓的后退,握剑的手在颤抖。
“你们不要过来!”一夕之间从幸福的千金小姐沦为漂泊的亡命孤女,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切。在敌人轻蔑冷笑之中,她独自呢喃:“爹爹死了,娘亲死了,楚剑山庄没了,我活着干什么?”那一刻,这个被宿命困住的可怜孩子,是如此绝望,甚至想到亲手了解自己性命。
“懦弱的家伙,你难道忘了你的父母是如何惨死?你就不想替他们报仇,甘愿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如果你不想死后得不到他们的原谅,不想他们死不瞑目,就给我好好活着!”
突然,有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她惊恐的用力握紧诛颜,眼睛直直地盯着敌人,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仿佛就是她自己发出,怎么……怎么会这样?
就在她疑惑间,那群冷酷无情的杀手早已挥着刀剑来取她的性命。
“不!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她闭着眼睛,愤怒而又惶恐的大喊,“我要为爹爹娘亲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没有人注意到,那把剑居然在无情的冷笑。此刻,它在楚御魂手中,就那么尽情的替她杀掉这群该死之人。
神剑,若和主人心有灵犀,是不需要操纵的!
杀完这群人,她早已浑身是血,散乱发丝贴于血腥的脸颊,双手还紧握着那把神剑,她从来不知道,杀人是这般痛快。仿佛尝到了血的快感,刚刚失去亲人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着嘴角的血迹,诡异的扯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踏过敌人的尸体,她拖着长剑,静静地走在这条翠绿的绿竹小道上,那匹马儿听话的跟在她身后,好一个忠实伙伴。
当她走到一条三岔路口,望着三条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她突然之间那般茫然无措,眼前一切越来越模糊,三条路渐渐演变成战场、江湖、宫廷!
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似乎要把这个原本干干净净的孩子浑身的血洗净。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泥泞几乎将她掩埋,终于,有马蹄声传来。
一群便衣打扮的行人似乎早已注意到这里站着一匹骏马,离骏马几步开外处,他们勒住了缰绳。领头的男子二十四五岁左右,虽然衣着朴素,但他一脸正气,目光凌厉而柔和,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凡气息,似乎并非池中之物。他示意身后人止步,自己独自上前查看。
“将军,小心有诈!”身后人早已拔出佩剑,不放心自己的将军独自上前,都在缓缓移动。
他挥手让他们止步,因他看清原来在马儿身侧,有一个昏迷的人。倘若不仔细看,真的难以辨别清楚,那里躺着的是一个人,而非一摊泥。
他翻身下马,扶起那个人,发现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放下警惕,探探鼻息,虽然微弱,尚有一息尚存。只是,她浑身冷的吓人,面容如同一张白纸,脸上星星点点还残留着血迹。他猜想这是战乱中逃生的孤女,想到如今动荡的局势,不免皱起了眉头。
“呀?大哥,这里还有一把剑!”在他抱起那个可怜少女时,一个少年突然跳下马背,瞧见少女身边躺着一把绯色长剑,不免好奇心顿起,伸手便去触摸。
“别动!”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少年一声惨叫,若不是他即使扶住他,还不知少年会被这无形剑气震到何处去。
绯色长剑悬浮于少女面前,绯色剑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为她添了一丝“生”的气息!
“这是一把上古神剑,会认定主人!如果不是它的主人,强行碰它,必定会遭到它的反击!”被尊称为将军的男子凝视绯色长剑片刻,下了这个结论。
“什么破剑!主人都要死了,它还这么凶,我看哪,它的主人一定就是被她害死的!”少年不服气的扫了绯色长剑一眼,带着鄙视的语气议论它!
“小心!”这不说还好,少年话未尽,绯色长剑突然发起攻击。少年冷不防被剑气击倒,就在神剑欲发出致命攻击之时,将军情急之下伸手握在了剑鞘。
说也奇怪,神剑在将军手里,居然听话的敛下光芒,紧紧贴着主人冰冷的脸颊,仿佛在温柔地摸她。
“咦?怎么这么奇怪?大哥,它竟然不攻击你?”少年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满身泥浆,想要靠近它,再去触摸一下上古神剑。
“别!别!别!我再也不敢骂你了,也不想和你打招呼,你快回去吧!”少年的手还未靠近,神剑又杀气匆匆地出鞘攻击。“大哥,你快把它叫回去啊!”
“回来!”将军轻唤一声,神剑竟然反身回鞘,安安静静地躺在主人身边。
“将军,这把神剑真的好生奇怪,是不是它现任主人死后,你真的是它的新主人?”旁边将士见状,也都觉得难以理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将军是神剑下一任主人。
“别胡说!她只是受了重伤,看她的装扮定是武林世家,想来威胁不到性命!”将军抱着少女上马,一面又有些怀疑她的身份!
她到底是谁?
“大哥,真的要救她?”少年避开神剑,绕到将军身后,才敢问话。
“嗯!救人性命乃是积善行德,更何况,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们面前!”年轻将军回答完少年的话,不再耽误,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而方才守护少女的那匹骏马,也在主人离开后,追随而去。
少年在将军离去之后,盯着他的背影嘀咕:“神剑里肯定藏着一双眼睛,它看不惯谁,就攻击谁!要不然,就是它重色轻主,看到大哥长得帅,所以就不管主人的死活,非要赖着他,嗯,一定是这样!不对,它重色轻主,选择大哥,而攻击我,不就是说我长得丑,它看不上我?破剑,你敢嘲笑我!”
“二公子,不是它在嘲笑你,谁叫你最开始骂它,而且还无视它的主人,它这叫君子报仇,名正言顺!”少年身后的青年一脸平静的为他解答疑惑。
“高冷非,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帮外人,不帮我!”少年怒气冲冲的质问高冷非。
“二公子,我帮的也是神剑,而不是‘外人’!”高冷非嘿嘿笑了笑,然后驱马追随大公子而去!
少年在后面大喊:“但你不要忘了,它的主人可是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最开始不是被李煜所救,而是大哥?”这个梦很长,但最后楚御魂不是被惊醒,而是平静醒来。睁开眼睛,望着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的罗帐,她心中突然冒出这个疑问。
四年前,楚剑山庄灭了之后,她明明是被李煜因那个预言所救,但为何此次梦中却不是如此?
到底是梦在骗她,还是李煜在骗她?
“倾儿姐姐,你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事情真相,是不是?包括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不会是大哥,不会!”因为这个梦,往日发生的一切又在她记忆中回放,而被她故意遗忘的那些人,也开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年前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南唐救她的结拜大哥赵匡胤,还有那个一直藏身在诛颜剑中的“人”——倾儿。
她不明白,为何以前每次自己有危险都会出现的倾儿,在一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前突然神秘消失。
她到底去了哪里?
当年的楚御魂一直要为父母报仇,但她查询许久都不曾找到凶手。最后,因李煜相助,才得以报仇雪恨,而凶手就是赵匡胤,她的结义大哥。为此,她的诛颜剑曾经同样刺进大哥胸口。最终,她的大哥活了下来,而她也因后来发生之事,渐渐淡忘了仇恨。
然,因这个梦,她又开始怀疑当年事情真相!
“妹妹,你醒了吗?”丹青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不想丹青担心,她轻轻应了一声。
“先喝药吧!”
“好!”
昨日在承乾宫所发生之事,今晨一大早就已传到皇后娘娘和云妃娘娘耳中。
永宁宫!
永宁宫乃后宫之首,皇后周娥皇之寝宫,位于承乾宫之后,其他妃嫔寝宫拥护之中。宫殿圆柱、门、椅均雕刻着凤戏牡丹之图,进入宫内,正前方一副凤戏牡丹之画可谓栩栩如生,花开富贵,蝴蝶起舞,凤翔其上,取“吉祥如意”之兆!画中还有李煜亲笔题写的一句咏牡丹之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已到金秋时节,尽管清晨阳光相伴,但凉风袭来,依旧升起阵阵凉意。
突然,自远处走来一位身着一袭粉红玫瑰长裙,袖口上绣着几只彩色蝴蝶,再搭上粉色挽纱的女子。瞧她头上镶着珍珠的银钗,身后为数不少的宫娥,此女定是二品以上妃嫔。
“奴婢参见云妃娘娘!”她刚走到宫门口,永宁宫的宫娥即向她行礼。
“免礼!”云素挥挥手,便要闯进永宁宫去。
“云妃娘娘,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已吩咐今日就免了各位娘娘的早安!”一名距云妃最近的小宫女忙着阻止云素,并转告她皇后娘娘的意思。
“身体不适?传太医没有?皇上知道吗?”云素倒是关心起周娥皇来。
“回云妃娘娘的话,御医瞧过,只是让娘娘好生静养,不易太过激动。”那名小宫女如实相告。
当然,昨日周娥皇与李煜争吵之事,不敢有人外传,她自然不知周娥皇为何会病倒。
“那本宫更得要进去看望姐姐!”
云素被封为云妃已有半年,而她自住进云逸宫那日起,便养成飞扬跋扈、气势嚣张的态度。李煜纳她为妃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故意演戏给那个人看,也就一直纵容。而周娥皇贵为六宫之首,本应管管她,但,她同样要利用云素来对付那个人,故,也就任意她妄为。
倚靠在软榻上的皇后娘娘,听了昨日自己离开后,承乾宫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只有恨,愈加强烈之恨。
凭什么楚御魂如此伤害他,却能得到他的包容与爱,而自己自嫁给他那日起,就对他一往情深,但他始终对自己不咸不淡。她才是他的结发妻子,与他并肩而立的皇后,她不甘心!
“楚御魂,你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和他生活得非常幸福!你真是一个多余之人!”闭目养神的一国之后,想起几经大难不死的楚御魂,她突然无声地笑了。
多余之人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她的眼中那一刻尽是狠毒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