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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沙暴

时间来到几天前,茫茫沙海中,风冽英带领的南部绿洲探索队。

按行进里程来说,比之其他几个方向的队伍要长很多,还没有踏上返程,已经接近三百里,几人身上的常用水储备已经告罄,好在风洌英背上的草袋内还有许多灵泉草叶还没有用过,不过,按人头平均分配量来看,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又是一个烈阳高悬的正午,日复一日的高温没有什么变化,焦沙烂石传导的热量远远超过细草编制而成的简易草鞋的防护。

对漠上焦灼太过习以为常,几人反而有一种神经麻痹之感,这样遭受的苦楚貌似减轻了许多,不过,这种感受并不是一件可以值得高兴的事,痛苦代表清醒,麻痹过头了也就离昏迷不远了,在沙海中昏迷过去也就离死不远了。

空旷之地大风起,还是习以为常的焦灼之风,几人的麻痹感随着一阵一阵的大风又平添几许,一次又一次的热浪冲击已经成为几人的日常体验。

有些不对,不,这次的热浪力度一层一层的增长着,几人周围的焦黄沙土随风而起,越来越高,越来越多,沙土砾子飞舞穿行的速度一息快过一息。

相比于热浪之流的触觉感受,这副异常的视觉感受一瞬便活化了几人迟缓的感官神经,麻痹之感一扫而空,几人都左右顾盼起来,神情紧张。

经验老道的风冽英早已警觉,提起一口气,大喝道。

“全体注意!沙暴!”

几人有序的快速围拢起来,勾肩搭背,互相成为对方的支撑点,力与力的交织协作,使得他们暂时构成一座小型移动堡垒,这是他们常年训练的结果。

狂风呼啸之声不绝于耳,漫天的沙土不仅大大阻碍着几人的视线,高速移动的沙子带着强劲的能量拍打在众人的肌体皮肤之上,强烈的刺痛感使得众人既清醒地确认着自身的生存状态,也意识到威胁生命的危机的逼近。

固守原地等待黄沙暴过去是一件愚蠢的事,除了沙土石砾,沙暴中存在的危险还有很多,被强劲的风力吹飞到天上只是其一,旷虚荒漠的风有无限增长的可能,达到一定程度,一般生灵的肌体在狂暴的风力之中脆若片纸。

加之一则广为人知的传说,旷虚漠中存在着某种以风为食的怪物,往往现于多风多流的地方,比如,沙暴中,风洌英几个绿洲探索队的队员们之忧惧还与这则传说有关。

以风冽英为主力,几人结成一个整体,力往一处使,凭着一致的方向感,在视野受阻的沙暴中弓着身子艰难行进,这是大家一致认可的返程方向。狂风呼啸之声十分刺耳,自然这位独具灵感的乐师奏着这曲得意之作,人声在它面前被它压制得微不可闻,即使是大声嘶吼,即使是近在咫尺,在它面前,人类仿若有口无言。

“坚持住······先突围出去沙暴区域······这个方向应该没错······坚持住······”

此时风冽英本身开口说话就很吃力,沙暴中,声音的传导又削了八九成,其他队员竭力去听,只可惜入耳的依然断断续续。

“啊?······哈?······是!······没错······”

队员们极力地回应着,其实,多年的相处大家都已经形成了彼此可靠的默契。

风力还在持续增长之中,很快,除了风洌英外,其他几人离地而起,只有修习过元法的风冽英还两脚紧紧扎在沙地之中,一个人有两只手臂,他一手一个,臂力数百斤,拉住腾空而起的两个队友,其他几个没能抓住他,也没能抓住由他拉住的那二人。

无奈,有心无力,其他人被狂暴的风力掀飞起来,两三息就离开了有限的视野,狂风之中,那几人的惊恐呼喝声泥牛入海,好像从未来过此处。

再半刻,他的臂力已经不足以拉住那两人,数息之间,两名队员也翻飞出去,风冽英咬牙切齿,一嘴沙土,焦急混杂着怒气彻底乱了心绪。

一般来说,普通黄沙暴应该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而此刻会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风力已经增长到一个新的阶段,目力所见的黄沙风流发生了变化,这片地带地表的黄色焦沙已经全部离地而起,黄沙之下的黑色硬土也被逐渐增强的风力掀飞起来,这片空间已经全部化作黑色,这就是黑沙暴,它代表着普通生灵不可抵抗的自然力。

以风冽英的肌体之力来说,不足以破坏地表之下的黑色硬土,他已经不能按自己的想法控制自己了。一向坚毅的他,此时也心生绝望之感,整个身体如同被千刀万剐,血流如注,完全被那种不可抗的自然力控制着,刚刚清醒的意识又开始麻痹起来。

背上草袋被强劲风刃刮开几个随意的大口子,沙见草叶哗啦啦破口而出,霎时间,大量草叶被风刃切割得爆裂开来,数以升计的灵泉液被沙暴吞噬,风冽英痛心之感更盛,他在这最后一刻,竭尽所能,全力调动起基本元法,竟也引动千斤之力,艰难地控制身体,抢救下来几十片草叶,用尽最后的心力把它们护在手中。

像是完成了人生最后的任务,他彻底昏死过去,不可控的飞向不知何处。

要说憾恨,还是有的,自己的弱小,自然暴君的严苛强大,只是想活着而已,为什么不可以?生存,有错吗?

人的意识在非正常状态下,其时间观念是乱流的,与现实世界没有固定的对照比例,一瞬就是一天,也可能是更长久的时间,反之,亦可行。意识有时候比身体更重要,人们有选择性的记忆都存放在那里,意识世界是一个具备各种可能性的世界,但是锻炼意识的方法很残酷也很稀珍,很少有人能触及那个世界。

风洌英再次醒来,漫长时日已过,天地换了,自己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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