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之后,两个布衣汉子领南风和沈练到了一座简房。
南风问道
“二位军爷领我俩来柴房作甚?”
军士道
“带你俩先来看看,这是你俩睡觉的地方。”
沈练哈哈笑道
“多谢军爷!有地方落脚我二人就知足了。”
南风大骂这个憨憨
“柴房我不介意,俩男的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二军士不说话,继续领二人到大堂,破旧的木椅,不知历了多少岁月沧桑,堂中二椅上郡尉和安飘零在座,不见郡尉夫人,二椅中间是简单的方桌,方桌上是简单的茶水,南风闻出来了,那就是长在田间的野茶。
二人一入大堂,郡尉身上的气息就变得恐怖起来,好像有座大阙压在二人头顶一般,叫他俩喘不过气来。
郡尉招手,南风二人挨个在客座上落座,客桌上别说山珍宴席,连口野茶水都没得喝。
郡尉板脸道
“你们俩小子,突然来寻我家零儿,想搞什么鬼?”
沈练战兢道
“郡尉大人说笑了,沈某送南兄回皇都,沿途闲暇,来此只是一时忆起童子营中的往事,来找安姑娘,只是想叙叙旧。”
安飘零在堂中座上忍不住偷笑,沈练被她阿爹逼得这个模样太有意思了。
郡尉呛道
“庆安城童子营是过去了,以后少来招惹我家零儿!”
安飘零轻轻摇起郡尉手臂
“阿爹~你别吓他们啦!”
那股大阙压顶一般的气息散去,南风二人终于能喘口好气了。
郡尉道
“来人!上茶!”
先前那两个披甲军士端来两个破碗,碗里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阿爹~你怎么这么轴啊······”
沈练呵呵谢过郡尉,尝了一口,一口没喝完就全喷了出来,喷了南风一脸。
“咳咳咳!谢郡尉,好茶好茶!”
南风不信邪,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饮下腹中便翻江倒海,赶紧奔出门去呕了一会,听到郡尉在里边畅快大笑。
南风回座
“好茶啊!的确是好茶!敢问郡尉大人哪里找来的?”
郡尉得意笑道
“方才有两头白毛虎污了本府门前道,这茶就从道上取材,如何?确是好茶?”
南风二人听了纷纷捂嘴再次奔出门,好一会儿才又回来,安飘零在堂中座上掩嘴又想笑又不好意思。
“南兄,沈兄,我替阿爹在此致歉了,还望二位别介意。”
南风二人一手捂嘴一手摆动
“不碍事”
“无妨”
之后的谈话就轻松多了,郡尉讲起安飘零小时候的糗事,讲起她成长中的乐事,安飘零扶额喃喃自嘲,南风二人也分享和安飘零在天兽山斗兽王时的惊险和痛快,讲的郡尉一时激动又一时心疼,这些他家的大姑娘都没和他说过,几人相谈甚欢,一直谈到夜深人寂,天要亮了,二人才告退回柴房休憩。
沈练睡下后,南风悄悄出门,寻到内衙,寻到郡尉的书房,书房的门开着,像是一早为南风备好的。
南风进门后把门带上,郡尉放下书,拉来一个靠椅,面色平和了很多,与昨夜一开始对他和沈练的态度很不同,如同换了张脸。
“南小友,坐,昨夜的事莫见怪。”
南风坐下,拱手恭敬道。
“郡尉大人客气了,晚辈哪敢,有些话,魏武门的人在场,郡尉大人不好开口吧?”
“南小友果然机敏,我这里消息虽不灵通,但也不是把耳朵削了不闻门外之事,近来皇都弥捷屋的小掌柜嘛,弥捷屋是个小店,不过一向本分规矩,倒也得了些名声,我也有所耳闻。”
南风还真没想到,天英那个小店居然能让沛水郡尉也闻其名。
“天英,大人是否了解?”
“你说的是哪个天英?”
南风明白了,看来这个郡尉知道的事不少。
“楚天英”
“楚天英就是乾元天英,和我说话,你不必藏头露尾。”
果然如此,既如此,南风就不再畏手畏脚了,伸手怀中,掏出神英印,郡尉拿过看了几眼便还给了他。
“乾元守终于到了第七代了,天英已经无望,年轻时我与他算是有些交情,他这个人死守规矩,弥捷死后,他就更封闭了,乾元守所要做的事,他现在已经无法胜任了。”
南风现在知道弥捷屋的弥捷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并不认可郡尉说天英的这个说辞。
“天英每日操劳,争分夺秒,他若不能胜任乾元守,那就再无别人了。”
郡尉摆手不与南风争辩
“南小友,觉得吾惃国治与腾龙之间是何关系?”
南风现在只是有个大概印象
“竞争,和平的竞争,并且竞争只在皇家与腾龙行伍之间,腾龙几城与吾惃郡县之间的生民则没有竞争不竞争的,只是不同地区的人而已。”
郡尉点头
“乾元守要干什么,你是否知道?”
“天英与我说过,乾元守着眼整个佘江,为整个佘江的安定和灵性保持尽职尽责。”
郡尉再问
“每代乾元守是一个人么?”
“不,只要是腾龙中的,不论是否是行伍之中的人,都是乾元守的后盾。”
郡尉哈哈笑道
“看来楚天英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先代乾元守的本事他还是没有学到。”
“我们的阵印,剑诀,天英使得都是出神入化,比我现在强了不知几百倍,他学到了。”
郡尉慢慢点拨南风
“他没学到,乾元守是要守整个佘江的,那就不能只是腾龙是你的后盾,而应该让整个佘江成为你的后盾,要多方联结,不可在一处钻牛角尖,所以,乾元守不能为官,只能在民间。天英只知道不可在国治中为官,知道应该在民间,但他舍不下腾龙行伍,那他就永远也无法超越先代乾元守,你可明白?”
这是挑拨乾元守与腾龙行伍之间的关系?南风无法断定,这个郡尉一言一语毫无破绽,似乎真的是由心而发,真的是么?
“乾元守是在行伍中选定的,当然不可舍下腾龙行伍,这难道有错?”
郡尉道
“那如果乾元守是在我吾惃国治中选定的呢?如果是在长卿、屏钧、靖谲国治中选定的呢?也要故步自封,是吗?”
“这······”
“懂了吗?”
“不太懂”
气氛沉静了几息,南风说起自己此来之意。
“前阵子沛水郡击破了一股仙台教势力,抓了几个教徒,这个仙台教是贩卖拔魂草的一个大教,郡尉大人可否让晚辈见见他们。”
“你想做什么?”
“劫狱”
安郡尉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个小子真敢如此不规矩。
“凭你?”
“当然不能只凭我,郡尉大人也说了,乾元守不是一个人。”
安郡尉轻轻颔首
“乾元宿英与我父交情匪浅,前辈与我父都已经逝去多年,天英也许忘了,可我一直记着。我可以帮你,我如果帮你,不会亲自出手,也不会用我所掌之军士,郡尉不能与郡守为敌。”
“晚辈明白,郡尉既说了这番话,那就是还有人可用了。”
“我郡尉府衙中有些人一辈子也未出过府衙,不在外活动,也不曾与那些郡县官僚交流过,我的这些人,无户籍,无名,没在外学过艺。除了我府中人,再无人见过,再无人认得,这些人可用。”
“多谢郡尉大人多年经营”
郡尉不悦道
“别再叫我大人了,我们一同做事,叫我一句前辈就可以了。”
“是,多谢安前辈多年经营。”
“你知道我的这些人该怎么用吗?”
南风拱手道
“还得安前辈明示”
“这些人干净,隐秘,不过即使如此,不论事成与不成,他们都不能再出现了,你可明白?”
“知道了”
“你去吧,他们会去找你,会为你领路,为你遮风挡雨,为你赴汤蹈火,为你洒血。快的话,明日你就能回来,再和那个沈练一同离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安郡尉都替他把事情想妥了,南风一时不知该如何谢他,只能去好好把这事给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