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本王与爱妃觉得与贵府的小千金很有缘分,正好,本王上月也喜得一子,与小千金乃系同年同月同日生,甚是有缘,不如与贵府结个亲家,如何?来人,送上贺礼。”说完,一个仆人送上个锦盒,王爷从里面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上刻着振翅飞翔的凤形图案,亲自戴在了我的身上。
“承蒙王爷厚爱,能与王府结亲,林府上下深感荣幸!”林老爷忙不迭地说。
“哼,我不干,我不要嫁给你那个什么儿子,我不要!”
“可恶,把我抛弃就算了,还私自给我订了这么一门亲事,即使你那个什么儿子将来能做皇上,我也不稀罕,我不要嫁……”可是,根本没有人问我的意见,应该说根本就没有人吊我。
我哭,我哭,我哭哭哭……
于是,满月宴在我的号啕大哭中仓促结束了。
自我成为三王爷的“准儿媳”之后,在林府更是备受宠爱,简直成了重点保护动物大熊猫了,到哪都有一大群人跟着忙前忙后,生怕受到一点点委屈。更别提那些知道我身世的人了,尤其是玲儿,每天都在我眼前晃阿晃,边晃还边念叨着:“小公主,太好了,太好了,这回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王爷、王妃永远生活在一起了。”说完,就“嘿嘿嘿”一个劲儿地笑,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呢(当然,这儿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精神病院)。我真想大声地打断她:“玲儿,你别乐了,嘴都咧到耳根子后面,我都看到你的小舌头了!”可惜,俺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我都快满周岁了,怎么还不会说话呢?究竟小孩子多大才会说话啊,对于这个问题,我可是一点研究、甚至一点经验都没有。
不能说话真是痛苦,我现在真的无比同情那些丧失言语功能的人们,有同感啊。于是,我每天定期地清嗓儿,练习发声,促使我的发声系统能够尽快成熟。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能够说话了。可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啊!
那天吃晚饭期间,林老爷心血来潮地在饭桌上考三少爷林文逸的功课,题目是背诵《诗经》里的名篇《桃夭》。
我一听,心理暗自偷乐。这首诗俺五岁就会背诵了,至今犹记得那时因为贪玩逃避背诗,还挨了爸爸一顿责骂呢,印象深刻无比。
林文逸一听爹要考他功课,脸立即抽搐到一块,基本分不出五官了,就跟羊癫疯发作似的。慑于林老爷子的威严,无奈之下,只得吭吭唧唧、慢慢吞吞地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逃之夭夭,有蕡其实。逃之夭夭,有蕡其实。逃之夭夭,有蕡其实。”林小P孩似乎卡壳儿了。
林老爷刚开始还满面笑容,听着听着脸就沉了下来,“有蕡其实,后面的呢?继续背。”
“……”林文逸深深地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
“哎呀,林文逸,真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蛋。”我心里这个急啊。“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一着急,我在不知不觉之中,用稚嫩的童音,将林文逸没背出来的那部分诗脱口而出了。
诺大的饭厅里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林老爷、林夫人、玲儿、林家三位公子,包括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目瞪口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正坐在玲儿腿上的我。我能感觉到玲儿心脏“嘭嘭嘭”地乱跳着。
强作镇定的林老爷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问到:“曦儿,刚刚的诗是你背的吗?”
我正沉浸在自己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的巨大喜悦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的现在行为是多么的骇世嫉俗。
因此,听到爷爷问话,我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啊,曦儿见二叔背不下去了,便帮忙背一下。”
“能告诉爷爷,你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呢?”林老爷继续刨根问底。
“听得多了,也就会了呗,熟能生巧啊!”
“熟能生巧?是何意?”爷爷似乎不知道这句成语。
“啊哈,这个熟能生巧嘛,就是事情做多了,就熟悉了,熟悉了,就变得巧了。”我胡乱地解释一番,希望不要露出太多的前世的东西,被人当作妖怪。
可是,我还是太盲目乐观了。此后,林家1岁的小女孩会被《诗经》的事情还是在林府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家人看我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异样。后来,我私下里琢磨,越想越不对劲儿,那种眼神,明明就是看怪物的眼神嘛。可是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的,无非就是“曦儿是个小神童呀!”“我们林家祖上积德了。”等等无聊的奉承言语。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天的功夫,整个江南地区都知道林家出了个小神童,而且还是个女娃。更为可气的是,有些地方还以讹传讹,有说我是文曲星降世的;有说我是千年狐精幻化成人形的;更为离谱的是还有的说我有三头六臂,红头发,眼大如铃……悲哀啊,悲哀!
当然了,我是有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可是一天有无数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在你身边晃悠,用带着5000安培电流的眼神“唰唰”你,换谁谁不晕啊!
最后经过我一番总结归纳,得出如下结论: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啊。
当最初的新鲜与喧闹慢慢过去,我的生活又渐渐恢复如往昔般平静,甚至趋于平淡。有时候,我仿佛置身梦境,不知眼前的一切是幻是真,也许,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只是如贾宝玉一般在梦游太虚幻境,醒来后,又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中;有时候,我真的祈祷自己丧失了前世那25年的记忆,单纯是个刚出生不满一周岁的婴儿,不会思考,也不会胡思乱想,如白纸一般纯净,每天吃饭、睡觉、玩耍、成长。
可惜,这简直是一种奢望,曾经受过的近20年的应试教育已经根深蒂固了,我的脑子里沾染了太多的世俗痕迹,受到了太多的现代化科技的渲染。可笑的是,那些痕迹、那些渲染居然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