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那日同了宋敬亭说打战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十月下旬。早上集训时张四便说了这事:
“冬日来临,西域粮食收成未必好,交战指不定不日便到,我右军新兵虽然只在西南防守,却未必不会遇上偷袭,届时,即便是死,也要保卫好我们身后的百姓!绝不能做那贪生怕死遭人唾弃的逃兵!听清楚没有?”
张四这话说得铿锵,便鼓舞了士气,只听见一声如雷贯耳的“是”,之后看到了张四满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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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的天气实在算不上好,阴雨绵绵,将原本秋天还在的暑气带去了不少,天儿明显感到了凉。军中陆陆续续让发了棉花结实的袄子和棉裤,沙地上总是外头盖着一成湿泥,里头还是干干的黄沙。但一脚踩过去,湿的枯草一把把全黏在了鞋底,让人好不难受。
阴雨十足下了六七天,随之冷气而来的是军中愈发森严,进进出出亦有人盯着,后山中也让将士们十步一哨地站着,以防再次出现什么篓子。
天上乌云一层层压下来,与风卷起来的黄沙扑面而来让人觉得呼吸不畅。而那两个在后山捉住的小贼早早就在严刑中供出了此行的目的,早已在西北附近方盘村住了一月有余,先前偶尔摸摸索索来玉林军探探深浅,得知后山无人看守后便时常到后山查探玉林军的虚实。
若不是先前林安将这两个探子捉住,布防图差一些就画到了粮仓。
得知这些消息,吴端让张四带了几个人,悄悄去往方盘村。
张四跟随吴端在西北已有六年,偶尔进村来偷偷买酒喝,进而便在村子里有熟识的人家。林安是被点名加入此行的,还有一个被点名而来的是时常同她有来往的宋敬亭。
林安知道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抓探子,还有试探她,或者,栽培她。
若她也是西域的探子,此行若被抓住把柄,那这儿就是她的葬身之地;若不是,那此地便是她被赏识之途的第一步。
只不过连累了宋敬亭,平白无故惹到了猜疑。
…
……
那方盘村实在是小,不过区区十几户人家,但方盘村的地儿实在是多,多得每户门前的路都有二十米宽,连院子也媲美大户人家庭院的宽敞。
林安原先还想不明白为何这儿频频打战,而有人愿意留在这儿?原以为是贪恋家乡不愿离去,但如今这样看过了,这般舒服的牧羊种地、又无人管束的生活,换成她也未必愿意离去。
不待她多想,林安便被吩咐同宋敬亭去山中打探,一同去的还有一位虎背熊腰的大黑脸,名叫贾五方。
那山并非荒山,反而是村民们都在那儿拾菇菌食用的地儿,若是听到了风声同伴被抓,便很有可能躲入了山中。
林安三人由西面进山,西面乃是小道,翻过小道便是河流,河流的下游正是先前他们洗澡的地儿。而山东面乃是方盘村,若是贼人慌不择路正好跑了东面,那就进了他们的圈套,在村子中的张教头能一把捏死俩。
临近冬日,山中的草木大多成了枯黄色,山中草木多,蝇虫多不胜数,林安一行不仅得搜人,还得防毒虫,动静亦放到最轻,以免打草惊蛇。
山中比外头更加阴冷些,一阵打头风袭来枯叶就扑哧扑哧地掉,落在几个人脑袋上也无暇用手拂掉。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们找出了点踪迹。
树下过夜的火堆,还有火堆上头烧水的铁盆……
反观张四那头,等待酒坊的大爷回来,一问便知。
“一个多月前便有好几个外乡人过来买杜康,当时还觉得疑惑,不过以为是又新招的壮士,便一笑置之了。”
张四声音粗犷:“那又可曾再见过他们?”
那大爷身在西北,对玉林军有感恩之情,平日酒坊生意又几乎全靠玉林军帮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两人还有多余的银钱留在我这儿,说不准哪日会再来买酒。”那大爷如是说道。
张四便道:“既是如此,便拜托大爷允许我几人在此停留一段时日,好让我几人抓到贼人。”
那大爷摆摆手:“害,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玉林军保家卫国还关照小老头的酒坊,我还不知如何感激呢!这区区小事谈何拜托。”
这样寒暄了几句,张四便让另外两人去村子边瞧瞧是否有可疑的人,他自个儿同另一人便留在那大爷家,在里屋里头蹲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