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混乱,血色洒落,遍地零落,昔日的平和热闹,已化为泡沫于血雨腥风中飞向天际……
天辉四十三年,阳春三月初三,愿和城破。
内外围攻,败局已定。
璜震国陛下临危传位,嫡长女,洛染舞。
——
璜震帝宫中,一女子于宫道上策马疾驰,着白衣,散乌发,不着红妆,却尽显人间绝色。
骏马于沐辰宫停下,女子神色焦急,步履间满是慌乱。
步入大殿,殿中跪满了太医与宫婢,这时一位身着布衣的白发老人正步履蹒跚的被旁边的年轻人搀扶着走来。
老者看见女子,躬身行礼,“殿下……”
“院士快起,母皇他们,他们怎么了?”
“这,陛下他们恐怕是中毒了,且这毒,时日怕是不短了。唉,老夫也是无能为力,这症来得急,殿下……”
话还没说完,女子便忍不住冲了进去。
内殿里是樱兰色的纱帐,重重叠叠,呈渐变色分布,由深及浅,这是璜震君后黎沐春最喜的颜色,这蓝纱使得里面的人影隐隐约约,让外人看不真切。
女子急步而入,进了帘幕深处,便看见一对男女依偎在窗边悬挂的秋千上,望着外面的天空,三月的暖风拂过他们的发梢,乌发轻缠,衣衫垂落,场面温馨。
女子的步伐不禁缓了下来,这场景从小到大已看过不知多少次,每次都是玩闹的上前挤开两人,这次却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眼睛里好像有东西硌得慌,女子抬头眨了眨眼,来口唤到,“爹爹,娘亲——”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那一对壁人回过头来,望向女子。
男人乌发轻挽,一身青衣,额间几丝发垂落,给男子温润如玉的气质,更添了几分和煦,眉眼间,尽是让人如沐春风;女子气质要显得沉稳,眼睛看人时下意识的自带威严,但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却满含柔情,身穿红裙,显得周身都是贵气、娇艳。
“暖暖,过来爹爹这。”
女子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男子旁边的红裙女子就坐不住了。
“洛染舞!”红裙女子瞪着圆圆的猫瞳,手紧紧的环着身边的男子黎沐春,防备的看着洛染舞。
黎沐春则无奈的摸摸红裙女子的头,说到:“星星,乖,女儿的醋还吃啊。”虽是怪罪的话,却软绵绵的尽是宠溺。
红裙女子也就是璜震的国君洛帝辰,把头埋进男子怀中,满是委屈的说到:“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你必须只能陪我一个人,以后就看不到了……”
此话一出,黎沐春还没怎样,站在旁边缓和了一下的洛染舞却再次红了眼眶。
洛帝辰与黎沐春看了,下意识看向了对方,沐春的眼里是嗔怪的无奈,洛帝辰却是撅着嘴像旁边看去,嘴里嘟囔着“娇气包”。
黎沐春安抚的抱了抱洛帝辰,站起身子向洛染舞走去,“暖暖。”
“爹爹”,这语气娇娇软软的,和自家的小娇妻是一模一样,沐春无奈一笑,纤长的手抚上了洛染舞柔顺的长发。
“暖暖这般的娇柔可爱,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小子了。”
只是,我恐怕是看不见了,这样娇弱的暖暖,我不能护着她了,不能陪她长大了……一想到这,即使对如今境况早有准备,黎沐春的心口处,却还是不自由的一阵绞痛。
“沐春,”洛帝辰站起身唤到,她一身红裙曳地,走到洛染舞身边,和黎沐春一起,看着染舞,就那样看着,仔仔细细的,仿佛要把每一个地方都刻进心里,看着看着,洛帝辰的眼眶红了。
似乎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她猛地抱住染舞,痛哭出声。
洛染舞紧紧的回抱住自己的娘亲,紧紧的搂住,哽咽几声,终究是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洛帝辰红色的衣裙上,那裙上的红,更深了……
“娘亲,娘亲——”
“为什么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们都好好的对不对,不要,”洛染舞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旁边的黎沐春忙上去轻拍几下,神情依旧温柔,眼眸深处却是含着几分深色。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暖暖,不要……”
洛帝辰听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这般声嘶力竭的哭喊,心里也是一阵绞痛,眼中闪过苦涩,使劲闭上了眼,紧紧的抱住小女儿,轻声安慰“暖暖,暖暖乖,不哭,不哭”,洛帝辰哄着女儿,声音温柔,动作轻缓,紧闭的双眼却不住的留下泪水。
黎沐春看着,心中难受,却也无法,上前拥住这两个自己最爱的女人,就默默抱着,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一阵,染舞渐渐缓了过来,抬手擦了泪痕,安静的靠在父母怀里,虽已整理好心情,但感受着这温暖的怀抱,想着这温暖终有一日会在自己身边渐渐消散,直至冰凉,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洛帝辰摸摸女儿的头,轻声说道:“暖暖。”
“娘亲,暖暖在呢。”
洛帝辰把女儿的身子使劲儿抱了一下,松来,想扶着染舞站起来。
黎沐春忙扶着自己的妻,把两人都搀扶了起来。
洛帝辰拍拍黎沐春的手,站直身子,看向洛染舞,正了正神色,满脸严肃。
“洛染舞,璜震,就交给你了,护好它。”
洛染舞想到父母的身体眼眶一红,泪珠又要掉出来。
看着洛帝辰满脸不忍,黎沐春对着女儿轻声呵到。
“洛染舞!”
染舞一怔,愣愣的看向素来温柔的父亲。
“洛染舞,不许哭!你是璜震的王,你不可以哭!”
“璜震是你娘亲当年一步一步走在刀刃上夺回来的,守好它,守好这些人。你是璜震的王!让璜震四海升平,民生安乐,是你的责任,是你身为洛氏儿女的责任,是你身为皇室的责任!不要哭,你要坚强,即使爹娘今后不在你护着你,伴着你,你也要坚强。我黎沐春的女儿,不可以软弱!”
黎沐春的声音缓和了下来,“洛染舞,你记住了吗?”
看着眼前怀着期盼看着自己的父母,洛染舞刚刚悲伤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她平缓了心态,抬头,“我记住了,此生铭记。”
这八个字,落地有声,不是很响亮,但其中的坚定,经历过太多的洛帝辰和黎沐春已经读懂了。
洛帝辰转身,向内阁走去,“好。这句话我记得了,不要让我失望。我累了,暖暖也快去休息,明天再来吧。”
看着那道红色身影渐行渐远,洛染舞隐隐的有些心慌。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日出,你就不再是璜震的公主殿下了,你就是璜震新的王。”黎沐春的嗓音温柔。
洛染舞抬头看向黎沐春,有话想说,顿了顿,却没有说出。
“是,爹爹,您好好歇息,女儿告退。”
看着女儿的白色身影走出了蓝色帘幕,终究没忍住,提高了声音说道,“洛暖暖,江山不如你,无路可走,便舍了它。”
话落,转身追随红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