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迟早弄出个孽障。
那劳什子红花麝香都是没用的,有用也到不了自己手里,夏檀儿闭目沉思,若是不得已,她就真的只能用最后一个方法了。
萧齐然,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
……
回京的队伍比来时更快,从灵江登船,一路北上,中间萧齐然还特地让人接了几个官员,方浩的叔父方知恩便是其中之一。
叔侄两个一见面,方知恩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方浩脸上,大骂其不孝,连封书信都不知道寄,还得他爹整日以泪洗面,险些哭瞎眼。
对此,萧齐然没有半点愧疚,默默盯了方浩一眼。
方浩脸色扭曲,将一口唾骂吞进了肚子里,含恨饮下了所有责任,而后下了船。一个月之后,方才带着父亲以及家产上京,从此定都京城。
夏檀儿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只感到队伍越来越大,沿岸百姓和官员时不时会派人前来跪拜,萧齐然说过几次让她一起见人,但都被夏檀儿拒绝了。
几次之后,萧齐然也只好阴着脸放弃,用他那深邃愠怒的表情看了夏檀儿若久,直至夏檀儿被看烦了,“你后宫那么多妃子,随便带一个出去不行?作,人家巴巴地等着你去呢,不知道你瞎折腾个什么劲。”
这话若是别的宫妃说来,萧齐然没准还会以为话中藏着嫉妒吃醋之意,但若出自夏檀儿之口,则怎么听怎么带着丢不掉的轻蔑。
萧齐然在意料之中被气走了。
但他也没有让其余宫妃代替夏檀儿坐到自己的身边,那毕竟是皇后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说上就能上的,然而即便如此,夏檀儿的“威名”也始终未曾消减。
因为萧齐然真的将“养老院”给搞出来了,百姓惊讶之际,竟听说这又是夏氏皇后的谏言,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知怎么便又将那“贤淑皇后”之名传扬南北。
直至他们回到京城,留守京中的官员带着满城百姓恭候两旁时,夏檀儿甚至还能听见那带着声声崇敬的“贤淑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而可惜,即便如此,萧齐然发现,夏檀儿的眼中仍旧没有半点震动,甚至还对者万千子民叩拜谢恩的场景感到无比厌烦,索然无味地撇了好几下嘴。
无上尊崇、众人艳羡、权利地位、身份金钱都不能让她的心为“皇后”二字感到半点动容,她仿佛真就无欲无求,除了自由。
她迟早还会走的。
不知怎的,萧齐然站在人所敬仰的中间,看着夏檀儿那了无兴趣的模样,忽觉心悸。
正此时,夏檀儿侧过头,看向了跪在地面的一个双髻女娃,那小孩子嘴巴里还含着饴糖馍馍,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眼珠子清澈纯然,很是可爱。
可她的母亲却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深恐冒犯了禁军,抱住儿子就走了,女儿管都没管。
夏檀儿挑了挑眉,萧齐然不觉将目光落在了这一幕之上,手指微紧,却听她轻声不屑道:“啧,管生不管养,还不如不要生。”
萧齐然触电般闭上了眼,好半晌才抬起了眼帘,眸中再无半点悸动,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回宫!”
夏檀儿目光一凝,眼中闪过几分笑意,眼底幽暗无光,冷到了极致。
回到了京城,就不那么好跑了,而他跟容兮近来连眼神交流都做不到,她在猎场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放风筝骑马……那接下来,还能有什么办法脱出重围?
我太难了。
夏檀儿郁闷地咬唇,默不作声地任由萧齐然拽着自己的手臂往皇宫里走,浩浩宫阙,龙盘虎踞,天子脚下,龙威抵挡。
这繁华京畿之地似乎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百姓的目光更亮了,夏家的门楣已经衰败了,而崭新的局面就将出现,她还是会回到那座凤栖宫,大火未曾烧毁它的骨梁,那儿依旧是一座她极力想要逃避的囚笼。
于是面对巍峨宫门,她的脚步忽然迟缓,身体忽然凝重,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她有些不大想进去了。
萧齐然察觉后方的反抗力道,拉着她的力气更大,声音更无情,“你最好自己进去,别逼朕动手。”
夏檀儿也不喜欢做无用功,强迫自己将心里那点难以忍受的情绪给压制下去,她深吸口气,抬起右脚,正要前行——
“皇上!!”
突如其来的娇声轻唤让夏檀儿陡然打了个冷战,背后迅速爬起一层鸡皮疙瘩,正想着是哪个宫妃这个时候不识好歹刺激萧齐然,便见禁军闹腾腾地冲向某个角落。
“放肆!何人胆敢在宫门前大呼小叫!”
“抓起来,送进天牢,容后处置!”
“禁军,把百姓隔远些!快!”
夏檀儿往那边看过去,有必要嘛,那就是个蒙着面的柔弱女子而已,而且已经被禁军推到在地上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人家不都在哭诉自己不是刺客了吗?
那女子有着玲珑身材,一双多情杏眼,浑身雪白,让夏檀儿下意识想到了“白莲花”。
下一刻,“白莲花”就跪在地上摘了面纱,梨花带雨地对萧齐然哭喊,“齐然哥哥,我是兰儿啊!”
萧齐然浑身一僵。
夏檀儿眼睛一亮,突然有种预感。
哦豁,狗血即将来临!
这狗血还真是挺狗血的。
夏檀儿毫不客气地嘲讽,“呵,不知道当初是谁说我害死了伊兰姗,如今人出现在面前了,不知道某人心情如何?”
她恶劣地笑道:“哦对了,肯定是开心极了,毕竟真爱白月光出现了,来来来来来,徐德公公,去把我的皇后凤印拿过来,我这就退位让贤,赶紧的!”
徐德吓得脸都白了,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可惜他不敢。
他颤巍巍地抬起头,一眨眼便将望帝宫里坐着的人看了个明明白白,坐在上位的萧齐然,靠在窗口的夏檀儿,还有那日来传信的小太监和禁军,而那个祸头根源,却已经被萧齐然安置在了偏殿之内,由太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