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一过,新一年的节气又轮回来开始,冬去春来。临近年关,人们开始忙着除旧饰新、腌制年肴、准备年货和各种祭祀供品、扫尘洁物迎接年。
大部分年货已经备齐,年前还有最后一个逢场人日,家家户户都是要上街置办点什么。再要赶集,就得年后了。
数年不在家长待,小时候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每一件小事重做,成了回味,成了感慨,成了探险,就如赶场。
一大早,余晖叫了小静子,经过林一飞家时,随便问他要不要一起赶场。还躺在被窝里的林一飞听见余晖问她,立刻回:去,怎么不去?
新街翻新扩大不少,老街一如既往。
大城市的过节气氛越来越淡,小镇的时间像是延缓了,放慢了,有时甚至觉得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还是旧有模样,街上挂满灯孔,两旁的行道树上挂满福字,寒风里,翻转着,喜气洋溢。不论怎么翻转,无论你站在哪个角度,都能看到福字,看看红红的年味。
新街老街挤满人,大多背着背篼,背着满满当当的年货,一捆大葱,几斤橘子,干海带,瓜子花生糖果......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三人饿着肚子步行上街,打算去双双家吃早餐。双双家主营豆花饭,早上卖的面条,也是深得人心。他们从小学开始,便在这里吃,老板看着他们长大,他们看着老板变老。
三碗放满酸豇豆肉臊子的水叶子面一上来,大家立刻停止讲话,一股脑忙着低头吃,这个时候说话便是对美食最大的的不敬。小静子不爱面食的,独独这家面能入她法眼。余晖和林一飞本是面虫,吃得那叫一个香。面是碱面,柔软入味,用作面汤的骨头汤醇厚无比,最妙的就是这一勺红油辣椒,油亮红艳,提亮增香的妙笔呀。三人最后连汤都一饮而尽。
林一飞说,“还是熟悉的味道,不管走多远,都忘不掉。”
小静子忙着喝汤,来不及点头,只得用大拇指比赞。
吃得饱饱的,看着货单,开始沿街采买。
打三斤黄糖。杂货店的黄糖一整块,边缘被敲得成各种形状。老板的手真是准,三下五除二,打下来,上秤一秤,不多不少,刚好。扯一方黄纸包起来,细绳一扎,麻利递到他们手里。余晖捧在红糖,用鼻子闻了闻,浓郁的糖香,是黄糖汤圆的味道,是年的味道。
林一飞一点没有不好意思,问老板要了一小块,三人便分着吃。略微有粗粒感的糖香,在舌尖蔓延开来,太好吃啦。
接着买大葱,过年的葱都是论捆卖。春节待客做菜,大葱必不可少。凉拌鸡的精髓是它,初一早上那一碗面臊子主角也是它。一家一捆,三捆全放在林一飞的背篼里。
余晖要去割点新鲜肉,妈妈嘱咐的。过年腊肉香肠自是丰富,乔荤菜还是新鲜肉好吃。腿子秤了五斤,见案板边上的猪血,好新鲜,顺道买了三斤。
海椒面花椒面都在小刘摊子上搞定。
小静子买了两斤芸豆一捆海带半捆豆腐筋。
林一飞给家里买了不少糖果瓜子花生。
重的东西都他背着,余晖和小静子也不轻松,背着提着,沉甸甸,竟然有种丰收的喜悦。
上街时,轻装上阵,觉得很近,一会就到了,回去时,因为是负重前行,有些累。买的时候见啥买啥,一点没考虑如何运回家。买开心,背得也开心了。路途遥远,所幸三人有说笑的,时间稍微好打发下。
经过三涵洞时,碰到张林申,小静子暗恋多年的人。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余晖和林一飞是亲历者。张林申是高两届的学长,阳光帅气,但是学痴一枚,他俩的事情,起承转合,百转千回。
小静子远远看着她,加快脚步,仰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余晖无奈,只得跟着她,路过张时微笑示意,打个招呼。
林一飞和张林申算是朋友吧,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一拍他的肩膀,“空了联系,我们聚聚。我先去追她们了。”
空气凝结,只留张林申在风中思绪凌乱。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俩,没什么都说,继续一起赶路。
快到家时,余晖说,“到我家吃饭吧。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们烧血旺吃,刚好今天买了海椒面,可以炼一大盆红油海椒。红油海椒蘸血旺,光想想都口水直流。”
小静子和林一飞,同时点点头。平时聚得太少,抓紧机会。
这餐,余晖主厨。电饭锅里煮上米饭,出门去田埂上扯火葱小油菜和香菜。锅热倒少于菜籽油,再加入一勺猪油,待油融化,倒入蒜姜炒香,加一瓢开水,将血旺切块倒入锅内,洗净的青菜一并倒入,锅开加盐撒上葱段酥黄豆起锅。调一碗海椒,两勺红油海椒,三勺生抽,少许花椒面,香菜节,小葱段,陈醋是点睛之笔,必须倒一点,提味增香非他莫属。加一块血旺,蘸水里滚一圈,食欲剧增。这时得小心了,血旺心心很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也吃不了热血旺。咸香滚烫,就着当季的香菜,朴实无价的但又千金不换的一餐。
饭菜刚一上桌,余晖爸妈推门进来,闻着香味,走进厨房,夸了夸自己的女儿好手艺。
余晖妈妈让林一飞和小静子坐下吃饭,让余晖添饭。
余晖说,“让林一飞自己添,我去给小静子添饭。”
余晖妈妈笑着责备余晖:“进门就是客。”
余晖和林一飞同时否认,“不是客,不是客。”
小静子笑得弯下腰,说道,“你俩还有这默契。”
林一飞倒没有一丝害羞的神情,去碗柜取了个大碗,添了一碗米饭,用勺子背压了又压。
大家吃得很香,余晖爸妈在外面吃了饭回来,见血旺这样巴适,各人又加了半碗饭,围着大桌子,大家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