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何媛媛。”
“年龄？”
“38。”
“住址？”
“B市北郊大学城家园107号楼5单元501室。”
“说说你的犯罪经过吧！”
“警官，我说过很多次了，没有杀人！”
“坐下！老实点儿！”
单向玻璃外，韦刚双手抱胸，盯着审讯室里的女人。女人明显已经疲倦至极，双目空洞，神情倦怠。但凭他多年的审讯经验，不难看出，这个女人并没有撒谎。但她激动的肢体语言，并不能帮她脱离困境。
“韦局，您看到了，我们问了很多遍了，她一直是这么回答的。”
韦刚拧眉，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就算是双胞胎，多少也会有些区别吧？
不过也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虽然她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他不会认错人，但是这一年没见，她现在什么样子，他还真不好说。
“你们确定查清楚了？人确实是她杀的？”韦刚问。
“韦局，太清楚了，她当时把她丈夫从楼上推下去的时候，有二十多人见到了！其中还有她女儿呢！”
“哦？她女儿？多大了？”韦刚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这过了年，刚刚15岁，可怜啊！”
15年前？不，她没有生过孩子。那时候，她是他的小宠物，而且，他给他的小宠物做了绝育手术。
想到这里，韦刚笑了，宠物就要有宠物的样子嘛……现在流浪猫狗被逮到，不都是要做个绝育手术吗？他只不过是超前了二十年而已，这不算什么。
这女人如果是她，那只有两个可能。要不然，那孩子是她的继女，要不然，这女人就不是她。
“2月25日，你在哪里？”
“警官，我真的没有说谎，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天早上有人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中午我回家的时候，就没有看见我爱人。我去厨房做饭，没几分钟，警察就来敲门，把我带走了。要不是警察跟我说，我都不知道我爱人死了。这都是真的，我没骗人！”
“谁约了你？”
“我不认识她，她说她是我爱人的学生，她管我叫师母，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你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见她？”
“为什么总是要问我同样的问题啊！”
“问你就回答！老实交代！”
隔壁的韦刚问：“确实有那个女人吗？”
“有，很好找，是死者的情妇，叫郝美琪，大着肚子呢！”
“哦？”韦刚玩味，“这是小三找正室摊牌来着？”
“对，宛队就是觉得，她是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了人，一怒之下把他推下楼的，这个犯罪动机是合理的。”
有意思，难道这个女人真的不是韦佳？韦刚暗自思量着。当他看到属下交上来的案件进展报告上那个照片时，就对这个叫做何媛媛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看照片，坚定地认为这个何媛媛，就是他丢失了将近一年的小宠物韦佳。但是再看资料，越看越觉得，她又不是韦佳。她有自己的生活圈，虽然很久没有上班了，但是26岁前的生活经历，和他的小宠物是完全不同的。
他今天亲自听审，也是想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韦佳假扮的。其实这案子根本没什么可查的，二十多个目击者，作案动机明确，这绝对就是个死案，放哪儿都不可能翻案。
但是韦刚知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也许，是他的小宠物杀了人呢？哈哈！韦刚暗笑，他的小宠物为什么要杀人？这个叫何媛媛的女人和她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妹？
“这个嫌疑人家里都有什么人？除了案卷里记录的丈夫和女儿。”
“还有父母和哥哥嫂子，还有个侄子。祖父母辈的，早年都已经去世了。再就是她丈夫那边的人了，不过都在老家，G省那边的小县城。”
“哦？没有姐妹吗？”
“嗯……户籍上倒是有一个。”
“哦？”
“三岁的时候报了失踪，两年后就按失踪死亡销了户。”
“失踪？叫什么？”
“何芳芳。”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原来他的小宠物原本叫做何芳芳呀！这个何芳芳肯定是他的韦佳，当初爹捡她回来的时候，应该也是三岁左右。那时候，爹外出送货，回来路上在河里捞起的她。他还记得那个可怜巴巴的小肉团，第一次醒来后，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是那一眼，他就认定了，她是属于他的。而她也真的属于他了，35年了，她都是他的小宠物，乖巧听话。不，偶尔也会露出利爪，被她挠上几下，就像现在，她就跑掉了。不过，他早晚会抓到她的。
“怎么失踪的？”
“这个……韦局，我们马上去查！”
“别急别急，稍安勿躁，继续看。”
“是！韦局！您是怀疑，有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别把事情复杂化，把主线缕清了！”
“是！韦局！”
找到韦佳很重要，但是也不能让人把他的小宠物关起来啊！要关，也是他自己关，关在他的笼子里。至于这个何媛媛……
嗯……看起来比他的韦佳跑之前丰满一些，也不知道他的韦佳这一年来好不好，有没有吃饱，要是掉肉了，就不好玩了。她应该吃胖一些，就像这个何媛媛，前凸后翘的，才有感觉嘛……
韦刚暗搓搓打量着审讯室里女人的身材，以至于下身都起了反应，还好，冬天穿得多，没有人发现。他暗自思量着，真是天生尤物啊！如果他能同时得到她们姐妹俩，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宠物，想想都刺激！韦刚恨不得现在就把审讯室里的小女人抱在怀里揉捏，冷静了片刻，大脑恢复清明。
他还不是局长，他现在只是副局长，他还不能太随意了，他要克制。等他摘掉这个“副”字，不需要某人签字的时候，她，一定是他的！那么现在……
韦刚有了主意，他要把她留在笼子里，哪怕是别人的笼子里……
“她说要跟我谈谈我爱人，我就去了。这么狗血的剧情，我能不去吗？警官，我真的没杀人，我是想着，回家去问问他，但是我回家就没看见人，连问他的机会都没有，请您相信我。”
“你没听见楼外的动静吗？喊叫声？或者重物落地声？”
“我爬楼的时候，是听见外面有些人叫唤，但是我以为也就是小区里的人随便叫唤的声音，没多想。他坠楼我真不知道，我没往南边那边看过。一进门喊了一声，没听到有人回答，我就站在客厅里看了一眼，我觉得家里确实没人，就去厨房做饭了。”
“你回家的时候，阳台的窗户是打开的吗？”
“不是，这么冷的天，如果阳台窗户开着，我肯定能感觉到。”
“但是有26个目击者，亲眼看到了，是你把死者推下楼的，你怎么解释？”
“我真的没有，他们肯定都看错了，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他，不是我！我是想找他谈谈，也只是想挽留他，可是我都没见到他，根本没机会和他谈啊！”
“说说你丈夫孔繁华。”
“他……其实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会是我爱人的。他是那种特别顾家的好男人，对我和女儿都非常好。虽然他是农村人，但我们之间相处得非常好，他从来不用农村的那些事情来要求我。我根本想不出来，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出轨？”
“你说的那个女人，我们查过了，她叫郝美琪，是你丈夫就职的学校，艺术系的学生，现在在读研。平时在学校，跟你丈夫走得很近。我们找到她时，她否认了与你丈夫有不正当关系。”
“什么？她真的是骗我的？我就觉得我爱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嘛！”
“后悔自己杀错人了？”
“我没有杀他！没有！没有！你到底让我说几次啊！我没有杀我爱人！”
“事实摆在眼前，你抵赖是没有用的！我实话告诉你！那26个目击者当中，也有你的女儿！换句话说，你是当着你女儿的面杀死了你丈夫！你知道这对一个15岁的孩子，伤害有多大吗？”
“小洁？她在哪里？她怎么样了？我要见我女儿！”
“坐下！你给我老实点儿！”
“她女儿现在在哪里？”韦刚突然对这个女人的女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是跟他的小宠物长得一样的女人生的，生的还是个女人。15岁，花季少女啊！当年他的小宠物15岁时，早已经被他开包了。那是几岁？八岁还是九岁？第一次的感觉回味无穷啊……
“被沈建华带走了。”
“沈建华？”
“对，犯罪心理学研究所的那个沈建华，当初您给抢过来的那个，您不记得了？”
“记得，”韦刚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可是他女儿心心念念的人，就为了挖他到警局来，可是废了他不少精力。“他为什么带走那孩子？”
“他说，那孩子脑子受刺激了，需要心理治疗，要交给他爷爷治疗，所以就带走了。”
“严重吗？”韦刚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嗯……看着还成。我们问话的时候，她说话挺正常的。就是情绪很奇怪，也不哭，也不闹，特别冷静，冷静得吓人，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哦……看来是吓傻了。”
“智商没问题，她回答问题思路清晰，问什么说什么，那孩子学习成绩很好。也是，副教授的女儿嘛……”
“还没成年，她爸死了，她妈要是判刑了，监护权在谁手里？”
“这个……还不知道，应该是亲属吧？韦局，需要我们查查吗？”
“不用，我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随便问问。”
“哦……是挺可怜的……”
何媛媛怎么也没想到，一夕之间，丈夫死了，她自己成了杀人犯，女儿还没成年，家就没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被审讯了两天两夜了，她一直没有睡觉，想睡也不让她睡。她脑袋懵懵的，感觉自己是在梦里。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又是警察，轮番轰炸的警察，她简直烦透了！一遍一遍地问着她同样的问题，她一遍一遍回答着同样的问题……
“佳佳……”男人开口说了两个字。
何媛媛片刻没有反应，这是在说什么？让她回家？还是想问家里的事情？半晌，她感觉这个男人一直站着没动，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脸。
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之前审讯过她的警官。中年人，看起来长得不错，硬汉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仰视的原因，看起来他很高，身形健硕，没有同年龄那种大腹便便。
何媛媛想，如果不是在这种境遇下看到，她可能会把他当偶像明星来欣赏一下吧！可现在，他们都是折磨她的警察！完全没有好感！
何媛媛嫌恶地低下头。
韦刚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陌生，判断她不认识自己，这人八成不是韦佳。他在她对面坐下来，盯着她说：“你知道你的案子已经板上钉钉了吗？”
何媛媛无力地说：“我没杀人……”
“我知道。”韦刚已经关了录像机，也让隔壁的人都撤走了，他小声对何媛媛说，“但是你只能是凶手，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凶手，那你就是凶手。”
何媛媛眼中终于有了些神色：“你是谁？”
“韦刚。”韦刚直言不讳，“记住我的名字。你以后，会是我的女人。”
说完，韦刚起身出了门……
庭审没有公开举行，因为控方证人是未成年人。
当何媛媛在法庭上看到女儿孔洁时，她是在新的监护人沈瑜楠陪同下，一起来的。
整个庭审过程，何媛媛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申辩，也没有哭泣。
但孔洁作为控方证人出庭指认她时，女儿眼中的恨意，让她遍体生寒。她知道，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丈夫和自由，还有她的女儿。
沈烨坐在那里，默默看着她。何媛媛也望着沈烨，她对他笑了笑，但沈烨却没有笑。
自从案发后，沈烨瘦了很多。他竭尽全力想办法救出何媛媛，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
儿子沈建华现在已经是警察了，他告诉自己的父亲，这是死案，根本翻不了。沈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收养了她的女儿孔洁。然后等着媛媛出狱……
媛媛，你在里面多保重，女儿放心交给我吧……沈烨心里默念着……
这在古代就是谋杀亲夫啊！而且还是在文化气息浓郁的大学城家属院里，众目睽睽之下，造成的社会影响非常不好。再加上何媛媛从头到尾都拒不认罪，没有判她死刑就算不错了。
尤其孔洁证词里说：“我看到她把我爸爸推下楼后，站在窗口，向下望了望，还笑了……”
这对量刑起了绝对致命的作用！有期徒刑20年！
何媛媛被警察带走时，她知道，她的人生，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