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忆颜望着青竹苍白的小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幸好夹竹桃的毒素不纯，青竹才好歹捡了一条命。
可她这会儿居然还在为秋菊说话！
唉，真是世间人有千万种，这坏人太坏，好人也未免太好了些。
慕容瑶也很无语，但是她很感动青竹的义气，点头道：“本宫答应你，只要秋菊坦白忆颜交代，本宫会尽力从轻处罚。”
“娘娘，秋菊带到！”小宫女脆生生的声音在外间传来。
在青竹满怀希望的目光中，慕容瑶和白忆颜走了出去。
秋菊跪在地上低着头，白忆颜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看出她是个身形瘦削的人。
慕容瑶坐在椅子上，定定的看了秋菊片刻开口：“抬起头来。”
秋菊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白忆颜这才明颜为何小孟子会如此痴情了。
这秋菊瓜子脸柳叶眉，鼻子小巧嘴唇嫣红，五官虽算不上精致，但论起长相也算是个中等往上的人儿，难怪把那小孟子迷的五迷三道。
慕容瑶端过茶来，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才又缓缓说道：“秋菊，你可知罪？”
秋菊刚抬头的时候，目光里还有些慌乱，但此时听见慕容瑶如此发问，心中明白东窗事发，反而淡定了许多，目光也无比从容。
“奴婢知罪，毒是奴婢指使小孟子下的。”
她如此坦然认罪，倒是出乎慕容瑶和白忆颜的意外。
见秋菊瘦瘦小小，却如此有胆色，慕容瑶倒是有几分欣赏她。
“本宫问你，夹竹桃毒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有，你送小孟子的玉佩价值不菲，又是从何得来？”
秋菊已经豁了出去，此时不遮不掩：“玉丰宫的后院里就种着夹竹桃，毒是奴婢自己用夹竹桃的花叶研磨的，玉佩是贵妃娘娘以前的赏赐。”
贵妃娘娘？白忆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王兰兮。
白忆颜不免觉得好笑又无奈，天下还真有这等忠心的奴才，明明王兰兮已经疯了，也已经被褫夺了贵妃的位子，可是秋菊却还称她为贵妃娘娘。
她笑道：“王兰兮早已被褫夺了封号，如今只是一介庶民，秋菊，你这称呼也该改一改了。”
秋菊迎着她的目光，语气不卑不亢：“谢姑姑提醒，奴婢深受贵妃娘娘之恩，不管如今贵妃娘娘是不是贵妃了，在奴婢心里，她永远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也会一直称呼她贵妃娘娘。”
好一个有胆色的女子！比那唯唯诺诺的小孟子倒是要强百倍。
她的坦荡和勇敢，反让白忆颜很是赞赏。
“这么说，你之所以给娘娘下毒，是为王兰兮打抱不平？”
秋菊语气很坚定：“是。”
慕容瑶不解：“为何？”
秋菊抬眼，眼底有愤怒：“娘娘难道真的不知道？”
慕容瑶淡然摇头：“本宫从不装糊涂。”
秋菊冷笑道：“贵妃娘娘虽然犯了错，但也理应由皇上和太后惩罚，可娘娘却派人硬给她灌了毒药，将她毒疯！我虽然无能，但也知道为主子要尽忠，今日给娘娘下毒，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白忆颜见她说的慷慨激昂，一脑门的黑线。
王兰兮确实是在她和慕容瑶去了玉丰宫一趟以后就疯了，也正因此，宫里一直流传着小道消息，说是慕容瑶给王兰兮下了一种不知名的毒药，才让王兰兮疯了。
这本就是无稽之谈，所以慕容瑶听闻之后丝毫不以为意。
可没想到秋菊对这种传言却信以为真，天真的想要为王兰兮报仇。
苦笑了一声，白忆颜无奈的说道：“秋菊，我来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就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值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秋菊瘫坐在地上一脸懵：“这么说，贵妃娘娘是自己发了疯，和皇后娘娘无关？”
白忆颜无语：“要不然呢。”
秋菊愣了片刻，抬头说道：“娘娘，是奴婢错怪了娘娘，奴婢没有搞清楚状况，差点酿成大错，奴婢罪不可恕，愿意以死谢罪！”
慕容瑶望着眼前这个虽瘦小但却刚强的女子，面色柔和：“秋菊，你果然相信王兰兮发疯一事和本宫无关？”
秋菊犹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是，奴婢虽然只在外间伺候，并不是贵妃娘娘的亲信，但在玉丰宫待了这么多年，贵妃娘娘做过的事情，奴婢多少也知道些，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毕竟贵妃娘娘待我不薄……”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
慕容瑶有些动容，秋菊虽然是糊涂了点儿，但对主子忠心耿耿，且敢作敢当，勇气着实可嘉。
她想了一想，问道：“那你可愿意为自己犯下的错受罚？”
想都没想，秋菊回答道：“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好。”慕容瑶笑了：“那本宫就罚你去清幽院，负责照看王兰兮。”
秋菊呆住了。
王兰兮发疯不久太后回宫，下了懿旨，褫夺了她的贵妃封号，将她送入了冷宫清幽院。
如今，自己犯下这么大的错，慕容瑶不打不杀，反而是让自己去清幽院伺候旧主，也算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这样开明仁慈的皇后，天下少见！
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泪流满面间，她哽咽着磕头叩谢：“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不忘，奴婢叩谢娘娘天恩。”
宫女领着秋菊去了清幽院。
看着坐在椅上喝茶的慕容瑶，白忆颜眨了眨眼睛：“娘娘，你真是太仁慈了，你一定是观音菩萨的化身呢。”
慕容瑶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少胡说，观音菩萨是何等的神圣，也容你在这里胡乱类比。”
望着门外秋菊离去的方向，她幽幽的说道：“其实说起来，这秋菊如此忠心耿耿，只可惜跟错了人，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想到还在厢房里的小孟子，她问道：“那个小孟子，你想怎么发落？”
白忆颜不假思索：“还能怎么发落？他犯了这样的事儿，御膳房是不能待了，就让他去做些杂差吧。”
“是。”慕容瑶点了点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他也是一时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