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相夹菜,斟酒,愉快得吃着这一顿难得的“大餐”。
窗外是大雨的瓢泼倾泻声,外间是人们七嘴八舌的谈话声。窗外的雨声实实在在,人们口中说的传闻和谣言却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方才他们议论完了忠毅侯,又神神秘秘揣度了一会儿玲珑阁,现在又有人提起了武英侯府的事。
贺兰枫一边听着不禁勾唇一笑,果然不能小看人们八卦的欲望。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武英侯都气病了的,那世子是咱们楚国的大将军,皇帝都得替他遮掩着!”
“是说昨天武英侯府放出来的那些个姑娘的事儿吧?我也听说了!”
“什么什么?什么姑娘?”
“唉,别提了,真惨!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就遇到了那般禽兽!我听说被那世子弄死弄残的姑娘可有几百个呢!”
“什么?什么?几百个姑娘?”
“真是作孽!老侯爷不气病才怪呢!我原本就不怎么看得上这个世子将军,人家投降的战俘都要全杀了,心狠手辣!还是昌王爷好啊!”
“你刚刚说咱们皇上还替他遮掩了?”
“你小声点儿,皇上的事儿咱可不敢说啊!”
“诶诶,谁能详细跟我说说,都这么神神秘秘的,说话说一半儿,我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压根儿听不懂啊!”
“来来,附耳过来,我同你细说……”
贺兰枫也没有料到,范元清所做的恶事会这么快被捅出来。她下了傀儡蛊后除了安排了一场“北川细作与楚国将军密会”的大戏,也只是让范元清回府后立即放了府中的姑娘。她原本也曾想过让这些姑娘出面举发范元清的罪孽,如此更加真实可信。但是女子生存不易,让她们悄然离去,那些过往不再提起对她们或许更好些。
只是她没想到这群被放出来的三十多位姑娘虽然个个遍体鳞伤,神情萎顿,但是却极团结得一同去凌霄阁寻求庇护,并且将她们的遭遇讲给凌霄阁中的所有人听。
凌霄阁里聚集三教九流,达官贵人和平头百姓皆有,这才两日的功夫范元清的恶行就已经算人尽皆知了。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华年的推波助澜。
至于十二日深夜的那场“刺杀”,各方势力都缄口不言,皇帝那边也果断封锁消息。毕竟若自己国家的大将军涉嫌叛国一事被他国知晓,容易引得他国觊觎,也极易使军心涣散。现在楚昌虽有好转,但还躺在病床上,若是真有战役,很难再寻出同楚昌和范元清这般可靠的将领来。
先是听闻自己提拔重用的心腹范元清竟然暗中与北川勾结,又是听说楚昌病情好转,还违背圣旨将聘礼送去了贺兰府庶女那里。导致皇帝楚昭近日来心绪极其不畅。
虽然他不甚在意昌王妃是谁,但是他总要找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贺兰博那个老匹夫,谋划着让庶女替嫁,妄图欺君,就拿他开刀。一气之下,皇帝便下旨将贺兰博贬为从九品序班(基层官员)。
好不容易熬到正二品的礼部尚书,不过三年的光景便被拽了下来,贺兰博又气又闷,大病了一场。当然这都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当下贺兰枫主仆三人酒足饭饱,窗外的大雨也变成了稀疏的小雨,天空中雾蒙蒙的一片。竹桃打开窗子探头看了看,见她们来时乘的马车已经停在的了路边,便问贺兰枫:“主子,车已到了,现在回去吗?”
贺兰枫点了点头。
三人起身带上帷帽,正要推门出去时,忽然一声尖叫传来:“啊!杀人了!杀人了!”
酒楼内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紧接着哄闹声骤然响起。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一声喊叫足以让他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贺兰枫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升起:“咱们快走。”说罢推门,由竹桃送夏二人扶着往楼梯方向走。
只是酒楼内已然乱了,楼上雅间冲出来的人堵在楼梯处推搡拥挤,根本无路可走。
“主子,怎么办?”竹桃问道。
贺兰枫心一横,“跳窗”两字正要说出口,酒楼外便传来一声暴喝:“官府来人!肃静!”
主仆三人的心猛地一沉。今天的事过于巧合了。
送夏冷声道:“主子,官府来得太快了。”
贺兰枫望着鱼贯而入的官兵,以及出现在大门前的那道清俊身影,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又是他……咱们大约入了别人的陷阱了。”
心中虽然有惊惧,但到底是在腥风血雨中闯过来的,三位姑娘还保持着镇定,隔着帷帽紧紧盯着楼下大堂内的情形。
大理寺少卿陆生楠,一袭宝蓝色暗纹织锦长袍,腰间是镶金玉带,坠着大理寺的腰牌和几只香囊荷包,左侧腰别着宝剑,一头黑发一丝不乱得用玉冠束起,身姿挺拔修长,面容清秀俊雅。他款步走至大堂中央的桌边坐定,目不斜视,一身气度引人注目。
侍奉在陆生楠身侧的郎官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见他点头,那郎官便抬头挺胸,环视酒楼中鸦雀无声的众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都回自己位置上坐好了!刚才跑出去的那群人一会儿也会给他们都捉回来!陆大人刚刚接到线报,今日这桩杀人案应为玲珑阁凶徒作案,各位好好配合,不要多生事端搅扰大人抓人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