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军提督鲁廷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眉飞入鬓,如移动的猛兽,给人非常强大的压迫感。他刚刚把最后一趟支援庆丰城的粮食运送完,心中憋着火无处发泄。
全国卫军因参加灭陈大战有功,或多或少都有封赏,可他们水师却没机会参与,只能给陈国运送食物。陈国那次大旱遍地狼烟,大家都在找出路。内陆百姓选择高风险的起义,在沿海的百姓和水军,则选择乘船出海,要么当海盗,要么远走海外碰运气。大历伐陈,那还有水军的舞台,看着别人封爵,心里那个窝火。一回到水军大营,就召集总兵、副将、参将、游击、都司一共四十七人在中军议事。
鲁延大声道:“我知道你们看着别人加官进爵,一个个都心里不痛快,老子也一样。可有什么办法,卫军谁不嗷嗷待哺,岂会让咱们水军上岸跟他们抢功劳。但朝廷没有忘记咱们,今日有枢密院的军令下来,他们掌握了七股海盗的详细藏身地点,人数不下十万。令我等半年内必须将他们擒获,将海盗和所缴获的海船全部送往景州‘瞭望港’。”喝道:“能不能做到!”
当水军收到星落岛的详细分布情图时,已是在灭陈大战的三月之后。这期间水军也没闲着,玩命的进行水战、登陆战演练。
“能!”众人气势高涨,立功的机会来了,不能也要先答应着,要是没捞着出战机会,将被下面一群王八羔子骂娘。关键一群海盗都没信心打过,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球,丢不起那人。
“丑化先说到前头,这是送到眼前的肥肉,不可大意,要是连这都让他们跑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军法从事。”
“是!”
鲁延从案牍后走到台下,指着大堂旁的一张海图道:“这七处插有旗子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老巢,老规矩先制定战术,谁先来?”
众人围着海图思索起来,一位三十几岁的参将大声道:“大人,从地图上看,七股海盗都藏身星落群岛,说明彼此之间都有联系,很可能关系非浅。擒获他们就有个难题,如何证不走漏消息。七股海盗相距最远的也才两千里,非常方便信鸽传递消息,只要我们一交战,那其他几股海盗全跑了。击败他们轻而易举,但很难擒获。因此属下的意思是兵飞七路,在同一时间打响战斗,不给他们逃路的进机。”
另一名副将道:“水军只有十五万,兵飞七路人数不占优势,还要擒获他们难度太大。”
众人又都沉思起来,一位游击在人群后面出声道:“各位大人,此战的关键就是擒获,我军是否能先将他们的船控制起来,截断他们的退路,到时那群海盗插翅难飞。”
“嗯!”鲁延大声道:“冯游击此法我看可行,大家就围绕着这条思路议议看。”
“这就需要知道他们海船的停靠地点”
“那就先派斥候去摸清虚实。”
“上岛有些因难,可不上岛只用千里镜查探,情况出入太大。”
“那就派出武功高强之人,两人一组十四人登岛探明究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战术很快敲定。
这日水军出动三百余艘战船,向星落岛进发。帅船长约四十四丈,阔约十八丈,战船长约十八丈,阔约七丈。铺在海面上真的是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帅船跟着其中一路向最大的岛屿乘风破浪,鲁延不时的拿出千里镜察看周围情况。
五日后当千里镜中出现一个黑点时,鲁延道:“停!”自有令旗手把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然后这一路水军就原地停靠,用饭,睡觉,等着后半夜的来临。
这晚风和日丽,鲁延一声令下船队继续前进,当离距离岛屿还有一里时,已经能看到一些灯火。船队停止前进,放下小船,密密麻麻的一片向海盗的港口划过去。
放哨的海盗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能摸到他们船上来,正在酣睡,再加上有海浪撞击岩石的声音做掩护,全都被割破了喉咙。水军将所有能看见的大船小船,全都划到战船那一片停靠。并派了六艘战船停分布在岛屿周围,定点监视他们。
天放亮时,总于有海盗发现情况不对,怎么船被开出一里之外了,而且还打着‘历’的旗号。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快起来!……”岛上乱成一团。
有几百个海盗站在岸边看着他们的船,眼神复杂,惋惜、恐惧、后悔等等都有。然后就是上千名海盗聚集在岸边,最后上万名海盗,最后妇女、老人、孩童也都聚集在岸边。站在者前的一位长者手里捧着个木盘,里面装着一颗头颅,正是海盗头子的。
他们手中没有武器,是海盗头子告诉他们‘投降去吧,如果对方允许的话’,他自己抹了脖子。海盗头子把婆娘和儿子交给一位老人,并让儿子叫老人祖父,让婆娘给老人养老送终。他知道他活不了,官兵没有开战,就说明想招安,但绝不会让他这个海盗头子存活于世,所以就没做无谓的挣扎,算给家人留条活路。他到是想逃,岛屿上也有船,可那是渔船,官兵都不用派战船来追,一个海浪都能要他的命。
不是所有的海盗头子都有他这份先见之明,有的地方还是经过了一番战斗,一面倒的战斗,海盗们在付出血的代价面前投降。
‘瞭望港’早已建成,最开始跟着楚萧寒的那七百多名海盗,如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每个人都结了婚,好些都有了孩子,他们的家人都住在海边新建的‘瞭望镇’上。他们的薪水是按照出海趟数来计算的,一个来回九到十个月,黄金二十两,无论赚还是赔,钱是直接给到他们家里,如果这一趟赚的特别多还有额外奖励。
家中孩子满四岁的,则由王府聘请的教书先生统一授课,不分男孩女孩。家中的夫人则在王府做女红,心灵手巧的可不比他们挣的少,一般的一个月怎么也能领到七两银子以上。一家人一年随随便便就能赚三百两左右,多的五百都有,都是劳动得来的,干净。如今就算有人喊他们去当海盗,也不会有人去,说不定还会大耳刮子抽你。
徐锦铭带领的商队已有三千多人,海船十一艘,还给自己的商队取了个‘和平使者’的番号。其中海盗一千一百多,有四百多人是之前在路上顺手‘捡的’,不过如今已扎下了根,因为明年他们都可以娶一房娇滴滴的夫人,还可以分到六间瓦房。其余一千多都是这几年从王府出去的护卫和被裁下来的亲军。他们已在‘瞭望港’修整了三个月,等下月开春就会再次出海。
‘瞭望镇’说镇又有点不切合实际,因为这可比镇大多了,说城嘛可又比城小。但看见远处热火朝天的现场,离城的规模也越来越近。因为镇子紧挨着海,所以都舍弃了木材,用红砖砌墙,既防潮又耐用。都是独门独院,每户都一样,六间大瓦房,一家三代还是够用的。如果家中人多居住不下,你还可以自己出钱再加盖一层阁楼,但不可以在这附近自己找空地建房。
镇子共有八条笔直的街道,从港口一直往前延伸,房舍背靠背整齐的排在大街两边。街道是用从海边运回来的细沙和碎石铺路,非常坚固,用手根本别想把碎石头扣出来。好事之人跑到正在修建街道的工地一看,他们将一种灰白的泥浆倒进细沙和碎石中,搅拌均与后,再将其铺平,一段崭新的大街就行成了,啧啧称奇。
你要问他泥浆是何物时,大家都摇头,说是王府燃出来的,有人阴沉沉道‘你要有那胆子可以去王府问问’,讨了个没趣。
每条街道宽五丈,两边是五尺深的排水渠,一直通往大海。每家院中都统一种了一颗樟树,即美观还可以净化环境,当然自己也可以种些花花草草。在房舍一丈深的地底同样埋有一条暗渠直通海底,用来排放污秽之物。
镇上用水就太方便了,家家户户一口井,在大海边永远都不会缺食用水。而且万忍山也汇聚了多条河流,其中一条就穿过小镇直通丹阳湖,一样可以饮用。
‘瞭望港’海岸线全长一百八十里,说是港口其实就是用巨石堆出来的海岸。镇子外的岸上,是宽敞的广场,连排有三间修船作坊。作坊三十名师傅,是从全国各地船坞借调过来的,目前只负责改装和修缮,还没有计划建造新的海船。他们每人还要带十名学徒,教会一人奖励五百两白银,王府还有额外的薪水,效果还不错,积极性都很高。进货和出货都在景州码头,这里暂时只是他们修整的地方。
‘和平使者’商队就停靠在此,船员每日都会在广场上,进行一个时辰的操练。
这日巳时船员没有像往常一样散去,而是在广场上列队。景州卫五千六百多人全员出动,同样来到‘瞭望港’列队。
很快大家就看到海上有无数的黑点出现,黑点越来越近,飘扬的旗子上写着大大的‘历’字,是大历水军,大小船只不下千艘。
徐景铭、赵波和景州卫指挥使三人向帅船靠过去,他们已经提前得到水军通知,有十三万海盗和四百多艘船只今日要到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