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皇帝肯定不是个东西,于是他的手下也大多不是东西,四处祸害百姓,以至全国才会有那么多的难民揭竿而起。但京城就在皇帝眼皮子低下,官员就没敢霍霍他们,京城百姓的心也还是向着皇家的。家都被围住了,皇帝也没心思再修道,亲自到城里四处鼓舞士气,勉强维持局势。
十天后叛军又重新造好几十座楼车,外面用沁湿的棉布遮挡,守军用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紧急商量对策。于是翌日叛军就看见城墙被加高了一截,平行进攻和攀登进攻是两码事,守军只需把石头顺着木板向里面滚,他们就只能干瞪眼。叛军没办法只能停下攻城,他们不可能也去加高楼车,否则大家也不用开战了,就比谁建的高。
叛军为何不把楼车紧靠城墙呢?当楼车开门放人出来时,守军只需用滚烫的开水往里面灌,或者放火烧。如果叛军用盾牌,那双方就是在比角力,楼车不像城墙上地势开阔,肯定不是对手。所以楼车只能离城墙一段距离,破掉他们的优势,就算守军用开水、火器也只能对木板上的人造成伤害,不会连带其余人。
双方僵持不下,局势明显对叛军有利。陈国已经沦陷大半,再过上两三月就只会剩下这座光秃秃的京城,他们只需等,里面人肚子饿了自然会开城投降。城内有三百万人,每日的粮食消耗不知凡几,而叛军就没这方面的压力,每日都有大量的物资送达。
楚萧寒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被围困的京城。夜幕降临,城墙上灯火通明,外间叛军同样点燃火堆,守军也根本不敢出城去偷袭。丑时他从空中进入皇帝寝宫,将守在皇帝周围的人全部点穴。又将一盏灯移到皇帝跟前,他人是朝里趟的,一点警觉都没有,鼾声震天响,心可真大。
楚萧寒随后坐到龙床上,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居然还有修行资质。
“哎。”楚萧寒无奈的叹了口气,居然还不醒,于是用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谁!”皇帝终于惊醒过来,然后吓得连滚带爬掉到地上,惊恐的看着他。
“别怕,我要杀你,你早死了。”
“你是如可进来的?”
“我说我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你肯定不信,对不对?”
皇帝抹去额头上的汗。“不知少侠所为何事?”
“我大老远过来,当然是救你命的。”
“你是谁?为何要救朕。”皇帝终于冷静下来,坐在龙床另一边。
“我叫楚萧寒,救你是因为我与外边叛军中的一人有仇,我不想他得逞。”
“你说的是李都?”
“李都是叛军首领?”
“那你的仇人叫什么?”
“不叫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化名。”
“少侠如何救朕,叛军人多势众,难道你还能去刺杀李都不成?”
“那倒不是,就算得手也没太大的用,还是会有人挑起大梁继续他的遗愿。”
“是啊,必须要把叛军打败,否则谁也救不了朕。”
“你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居然把皇帝难住了,他怔怔出神,居然有人不知道一国之君的名字。还是很小的时候他被人问过同样的问题,多少年过去了,这个问题再次出现。“哼!少侠是来消遣朕的么?”
“误会,我是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偌大一个国家居然被你败坏殆尽,还是挺有本事的,所以好奇想认识一下,你是怎么办到的?”
“请你出去,朕乃一国之君,就算是死也容不得别人亵渎!”
“你确实该死,就因为你,外边死伤不下百万,如果老天有眼早就将你收了,你修的是哪门子道?”
“那你让朕死吧,或者干脆杀了朕,你以为朕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败掉一个国家?你也太瞧得起朕了。”
“噢,原来还有同伙。”
“你!……”
“说说呗。”
然后皇帝一双眼瞪的溜圆。“啪!”他脸上全是水,可他没有生气,还欣喜若狂道:“朕说,不!晚辈说。请问您是神仙吗?”
刚才楚萧寒手里凭空出现一团火,不是床上的那盏烛火。火又变成一团水,然后那团水飞到皇帝的脸上。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您问,您问,晚辈叫陈道生,九岁就继承了皇位,因为年幼所以朝政一直被母后和李真人把持。可当朕成年后,朝堂已成了他二人的一言堂,朕只是个摆设。到四十岁那年,母后终于答应把她手中的权力交给我,否则这陈国早就姓李了。也就凭借着母后手中的那些权力,这些年一直与李真人苦苦周旋。可陈国早就被李真人掏空,这些年的乱民才越剿越多。去年因那场大旱,终于集中爆发,如今已无力回天,可朕……晚辈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母后为何不早些将权力交给你?”
“因为她听信李真人的教唆,说我撑权后他们一家三口谁都活不了,如果不交权,四人都能活。”
“他们是……呃,算了还是别说了。”其实说不说事情已经很明了。
“今天晚辈也豁出了,知道此事的人不少,只是他们不敢言。母后和李真人又生了一个男孩,我用那个男孩的命要挟母后,才得到她手中的权力。不是晚辈贪恋权力,而是为了祖宗基业不断送在晚辈手中,所以才出此下策,晚辈不想做那千古罪人。”
“反正都要挟了一个,为何不连李真人一块要挟上?”
“李真人说想杀就杀,根本不管。”
“那男孩现在何处?”
“那男孩叫李都,是外边叛军的首领。”
“你母后呢?”
“还在宫里,不过人已经疯了。”
“疯了好啊,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请前辈大发慈悲,救救晚辈的陈国吧,你想要什么晚辈都答应你。”
“是陈国重要,还是陈国百姓重要?”
“都重要。”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呢?”
“晚辈明白前辈的意思了,您需要晚辈如何做?”
“引历国大军入境,横扫叛军,以后陈国姓王,李真人、李都之流我帮你除之,摘星关的守将是你的人吧?”
“是晚辈的人,这里有口信传给他,前辈说什么他都会照做。口信是‘一生道’”
“好,我记住了。你可要坚持住喽,一个月内必定会有大军前来救你。另外有一位武功非常厉害之人也可能隐藏在叛军中,你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有一支精锐的三十万大军和不下十万的武林高手,可能会选择从西门出其不意的进攻。等我到了如果你还没死,那就跟在我身边吧。”
“是,多谢前辈。”
二十天后大历处所卫军、王汉的亲军、五十万新军加上水军共计两百万在楚含熙的统帅下,从摘星关和沿海进入陈国。大军一路向京师挺进,只管沿途叛军,不管其他。叛军只能打顺风战,凭人多势众以多打少,可一遇上精锐之师,刚一失利就一泻千里。被战马踏死者不计其数,五天内投降者高达百万之众。大历只留下万人就将这群‘天子军’牢牢看住。
当大历军队进入陈国的消息传入李都耳中时,当晚在西门果然有人偷袭,有楚萧寒提前示警,所以出没意外。翌日李都率二百多万‘天子军’向历国大军迎去,沿途又收拢战败的叛军,兵力人数很快达到五百万,气势高涨。五日后两军相距不到百里,楚含熙在桐州城外安营扎寨,他把决战之地定在此处,这里是大平原,方便大军铺开阵势。
傍晚楚萧寒一人来到桐州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十室九空。官府早被叛军屠杀殆尽,能跑得动的早跟着叛军混饭去了,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
“祖母,您看这是什么?”一个很甜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咳咳,哟……我家囡囡出息呢,咳咳……咳咳,那来的地瓜,闻着可香了,还……还冒着热气,你快吃吧。”老人家很吃力的说完话。
“囡囡刚才烤地瓜的时候就吃了一个,肚子可包可包了,不信您摸摸。”楚萧寒分明听到她肚子咕咕直叫。
“好……好,祖母可……咳咳……吃不了这么……这么多。”
“那就留到祖母明天早上吃,等您病养好了,咱们就去京城,那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囡囡要一口气吃两个,不,吃三个地瓜。”
“咳咳……好,吃……吃三个。”
“祖母,囡囡喂您,这个皮被我不小心烤糊了,等留到明天中午咱们煮汤喝吧。有点点烫,我吹吹。”
楚萧寒顺着声音走去,看见破烂的窗户中有微弱光亮透出。屋内有堆柴火还冒着小火苗,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躺在地上,额头上有虚汗冒出,下面铺着秸秆,衣衫上有泥土,满脸皱纹。小女孩背对着自己,正小口小口的吹着气。一堵墙已经倒塌,另外两面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不知是她们的家,还是从别处逃难而来。
这时那位小女孩急道:“祖母您快吃,就只剩下这一小口了,吃完就再也没有了。”
小女孩手中拿着的明明是一个完整的地瓜,却说成一小口,多半是发现自己了,听力不错。楚萧寒走到门边,轻轻的敲了敲门,温和道:“老人家,我想借您的火一用,请问我能进来吗?”
“等下啊,我来给你开门。”小女孩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