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见到她了。
尽管我很兴奋,可是我的身体还是不擅长做一些符合我心境的表情,为了不太扫兴,我只能专心致志的听着她讲述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到处跟人讲这件事情,我说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用他结实的背抗住了一颗炸弹,把我们救了下来,但是没人相信,就只有我跟缇娜相信这件事情。。。。”
她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这些事情,眼中的光芒丝毫没有褪去半分。而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欣赏这她眼里的光芒。
“。。。所以,你得告诉我困扰了我这么多年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天使吗?”
不是。
我看着薇薇安挂在胸口的十字架,和她双手握住十字架那虔诚的模样,我犹豫了,我不太确定这个答案是她想听的。
“对,我是天使。”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胸口划着十字,亲吻了一下胸口的十字架,“感谢上帝。”
我仿佛也明白了,为什么她眼里常常闪烁着希望的光。
“那以后,也请您住在这里,我把那间空房间收拾出来,您放心,我不会将您的身份说出去的,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出来就好。。。哦对了,天使大人,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号。。。”
我也不知道。在地狱的四百年,哦,五百年,我甚至连个代号都没有。
可奇怪的是,一个名字在我脑中的印象越来越清晰。
“墨三,你叫我墨三就好了。”
“好的,墨三大人,您先吃点东西吧,缇娜马上就回来了,她见到您肯定也很高兴!”
说罢,薇薇安便蹦蹦跳跳的跑去厨房了,我看着她欢快的忙碌着的背影,感到了一丝不安。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打开门的是一位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过膝袜,百褶短裙和校服,胸口的红色领结显得格外明显。
她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随后将眼神转移到厨房里的薇薇安身上。
也许她并不想回到这个世界,也许生死,在她被丢进尸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缇娜回来了!”
薇薇安慌忙在围裙上擦擦手,过去接着缇娜身上的书包。
“你看,这是当年救下我们的天使大人!我今天去他的坟上祭拜他时。。。”
薇薇安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着我,
“抱歉天使大人,我们当时以为你死了。。。”
“没事。”
该死,我怎么就说不出一些让人觉得亲近的话。
“所以,这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缇娜坐在桌边,冷冷的看着我。
“姐姐,你知道你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家里有多危险吗?”
这也不怪她,她当时才五岁,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缇娜!不准对天使大人不敬哦!”薇薇安慌忙制止着她,转头对着我一脸歉意的笑着。
“抱歉抱歉,这孩子性格有点。。。”
“没事,我明白。”
“您稍等一下,马上就吃饭了,饭桌上我们再慢慢聊。缇娜,不准不乖哦。”薇薇安也许是想起了灶上的饭菜,手忙脚乱的去了厨房,只剩我和缇娜尴尬的坐在桌上。
我感到有些不适,想说一些话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脑中想不出半点有用的话。
“不爱说话倒是跟他挺像的。”缇娜瞟了我一眼,眼睛继续盯着窗外。
“我。。。”
“没什么好说的就别说,我还不算很讨厌你。”
“。。。。”
就这样持续到薇薇安把饭菜端上桌,我便埋头吃着,不再讲话,薇薇安则一直开心的幻想着以后的日子,她说,有了天使大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可惜我不是天使,很抱歉我骗了她。
吃过晚饭后,薇薇安把我领到了二楼,她给我腾出来的房间,她嘱咐我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做别的事情,我也累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随风摇晃的树枝,脑海中浮现出薇薇安和缇娜的面容,我充实而欣慰的沉沉睡去。
一阵强烈的危机感迫使我从睡梦中醒来,我瞬间睁开眼,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下床,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人形怪物。
他细长的四肢抽搐着,扭曲着,漆黑的手掌握着一把大马士革钢刀,面部的五官被一些奇怪复杂的纹路代替,整具身体都在以不规律的频率闪现着,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是“存”
他也是一名地狱修道士,活着的时候总是在思考“存在的意义”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没有去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这也是他痛苦的来源。利维坦将他的躯体毁掉,用自身的触须给他制造了一具新的,粗糙且强大的躯体,因为他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体,并且让他在觉得自己存在的瞬间消失,然后再出现,使得他永远无法去真正思考这件事情。
而那把大马士革钢刀,约半米长,刃口优美的反曲弧闪烁着危险而精致的寒光,刀身遍布着华丽的穆罕默德纹,像极了蟒蛇身上的花纹。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危险。
大祭司给我的这副身体相比于之前的那具身体而言,各方面都弱小了许多。
而现在,存正一步一步朝着我走过来,我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咬紧牙关,
朝着门外跑去。
看着存也扭曲着朝我追来,我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冲着薇薇安和缇娜来的。
眼看着将要冲出门外,我却被门槛绊了一下,失去重心,飞了出去,跌倒在门外,而存纵身一跃,倒持着钢刀,朝我刺来,我狼狈的,连滚带爬的躲开了这一刀,他的钢刀直直的插在了地上。
躲不了,就只能打了,刚好试试这副身躯能有多大能耐。
存将那把钢刀拔出,摆好架势,死死地盯着我。
我双手紧紧握拳,与他盘旋着。
突然,他一个翻身,手中长刃朝着我直直劈来,我手中没有武器,只能侧身避开,顺势一个膝击,踢中了他的手腕,短暂的麻木使得他松开了手,那把大马士革钢刀也飞向了一旁。
他捂着手腕与我扯开距离,看他的动作,似乎有些慌张,我也有些惊讶,这具身体居然有着如此迅捷的反应。
存怪吼一声,又朝着我冲过来,一记直拳朝着我的脑袋而来,我左手抓住他的手臂,顺势往身边一拉,右手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记猛烈的肘击,再擒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死死按在地上。
可是他却突然消失了,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转身一脚踢中了我的胸口,我失去重心,倒在地上,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过来,重重的朝我的腹部踢了一脚,剧痛使我蜷缩成一团,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像是单纯的用尽全力发泄着愤恨,我一边护着要害,一边想办法抓住他,可就在抓住他的那一瞬间,他又消失了,转而又出现在我身旁的另一个位置。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他转身过去拿起了那把大马士革钢刀,我躺在地上,嘴角和鼻孔都渗出了鲜血,耳朵嗡嗡响着,全身都散发着剧痛。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转头看着屋内,薇薇安和缇娜此时大概正在熟睡吧,愿他们做个好梦。
存站在我身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马士革钢刀,我闭上了眼睛。我又要死了。
可是始终都没有等到那一阵剧痛,于是我睁开眼睛,只见存的刀掉落在地上,他的手上缠着一根钢索,紧紧的绷直,他似乎正在努力挣脱这条钢索,钢索的另一端,一位修女打扮的年轻姑娘正在与存角着力。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捡起那把钢刀,刺进了存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