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秋水就从房间走了出来。虽然基本上是一夜未眠,但年轻的身体就是本钱,二十岁的小伙子,熬个通宵算什么。
简单洗漱,秋水从角落的一个房间拿出了一把沾满了灰尘的长枪。秋水爷爷留下的平方一共有四间,一间堂屋,堂屋两边是两个卧室,角落里则是一间比较大的杂物间和厕所。
秋水把枪放到压井边上,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压井这种东西都已经很少见了。
一阵阵清澈的水流从圆柱形的出水口流淌而出,随着秋水抹布的擦拭,这杆红木大枪慢慢显露出来了本来的样子。秋水用力往地上一插,两米出头的长枪挺直的立着,枪身能有五六公分粗细,枪头处红色的璎穗还在滴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枪头已经生锈了。
秋水活动了一下身体,端起长枪,打过腊的枪身并不粗糙,上次秋水拿起它还是在两年前。那时候的秋水拿着这把枪还感觉有些过于沉重,现在虽然依然有分量,但是勉强还能使用。
握了握枪杆,熟悉了一下重量之后,秋水沉腰立马,右手握着枪把收在腰间,左手拿住枪身收于胸口,吸气入腹。
“哼!”
只听秋水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蹬腿扭腰,长枪如同蟒蛇捕食,一瞬间刺出带起清晰的破风声。
然后,长枪掉在了地上。秋水揉了揉肩膀,两年了,生锈的不只是枪头。
“你还是先放慢动作找找感觉让身体熟悉一下吧。”
周浮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秋水的身后,双手拄着拐杖,一走一跳的走到了墙边,拿起了他的那杆长枪。
秋水看着他走路的姿势突然觉得,或许不是所有断了条腿的人都能像周浮水这样靠着一对拐杖就能走来走去的吧。
周浮水扔下左手的拐杖,一只左手提起长枪,在离秋水一步多远的地方站定。想了想,说。
“把你的枪竖在地上。”
秋水闻言双手握枪,插入地面,院子里都是柔软的土地,这并不难。
秋水刚抬起头,一阵劲风迎面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周浮水手中的枪尖已经刺在了他手中的枪上。
秋水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冷汗才顺着额头流下,他忽然无比的庆幸自己曾经没有作死到去打骂这个一条腿的男人,还好自己还有一点人性,让自己活到了现在。
看着秋水冷汗直下的样子,周浮水似乎很不好意思,他收回了长枪,撑在地上转过了半边身子,说道。
“你现在太久没有锻炼了,应该先多做一些恢复性训练,然后慢动作多熟悉熟悉你的枪,可以每一枪都扎在同一个位置,收放自如,还要稳稳当当,然后再去练习别的吧。”
秋水木讷的点了点头。转过手中的长枪,秋水看到一个小小的白点正印在枪身正中,刚刚那一枪的力度也只是刚好碰到秋水手中的长枪而已。回想一下,好像秋水的双手都没有感觉到震动。这个一条腿的父亲在秋水心里的形象逐渐又变得高大又神秘了起来。
秋水放下长枪,活动身体,拉伸韧带。
半晌,满身大汗的秋水擦了擦手,又拿起了长枪。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试着凶狠有力的突刺,而是简单的双腿微分,缓慢的练习着拆解动作。而周浮水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会指点两句。
当太阳散播这个小小的院子的时候,秋水放下了大枪,靠在了墙上,转身对着周浮水说道。
“那个,要不你不要去送煤气了吧。”
正准备回房间的周浮水一愣,转过身问。
“怎么啦?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一瓶煤气我还是搞得动的。”
秋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关于扶桑和末世的事,只是说道。
“那你多小心,送完没事了就回家,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周浮水轻轻笑了一声。
“我这个残废能乱跑到哪里去。”
半开玩笑的话又让父子之间陷入了沉默,这是他们都不想多说的话题。
“我去上班了。”
秋水快步走回了房间,换了个短袖就匆匆出门了。
路上秋水给清歌发了个消息,他想好了,不管什么时候地球进化,自己还是先把清歌叫回来放心一点,而且当面说一下,再加上扶桑这个证据,秋水还是有信心说服她的。
只是说自己出了车祸在自己镇上的医院,然后这个傻白甜顿时就慌了神,说自己现在就去车站坐车来找秋水。似乎完全不会想秋水会不会骗自己,回了一句很严重,就让她急急忙忙的赶去车站了。
骗清歌这种事,秋水最擅长了,毕竟每次给清歌买了什么东西她都会说。
“你又给我买东西了,你还有钱吗?”
秋水都会很豪气的回答说。
“当然有啊,爸爸这么厉害,什么都可以给我小朋友买。”
每次说完,都会换来清歌敲打的表情。
秋水想着,那个总是被自己欺负的跳脚的小姑娘的样子在自己脑海中活灵活现。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
看了下时间,不过是早上八点,清歌虽然只是在省内的另一所城市读的大学,但是先坐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到自己镇上,估计也到下午去了。
自己先干嘛呢?想了想,秋水决定去牛场先把工作辞了,不只是因为压了一个月的工资,而且万一自己突然不去了厂里人找上门,惹得周浮水担心也是麻烦。
当秋水到了牛场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厂里的管理看到秋水这个时候来了,怒气冲冲的就走了过来。
不过秋水可不是来看人脸色挨骂的,主管还没开口,他就说出了自己是来辞工的。
这一下却是这个主管慌了,因为除了秋水,没人敢去喂那个大黑牛了。这个胖胖的主管又是一翻嘘寒问暖,又拉关系套交情,说平常秋水请假他都没有不同意过什么的,最后还使出了金钱的诱惑,说可以向老板申请给秋水每个月涨一千工资最多,最少也能涨五百以上。毕竟那是老板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宝贝,每个月总拉着他的狐朋狗友来炫耀。
主管胸口拍的响亮,秋水却不为所动,如果是往日里,为了这一千块钱,秋水也肯定会留下的。但是现在,花呗他都不打算还了。
最后,看秋水实在不为所动,胖主管只好说请秋水今天再帮忙把那个黑牛的牛棚打扫一下,再喂喂它,昨天老板就打了电话说今天要来看的。然后自己先去让人给他结工资,还言明今天的也算。
秋水想了想,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点忙也不算啥,就算去跟大老黑告个别吧,毕竟都在一起待了两年了。
推着牧草,秋水轻车熟路的打开铁门,抬头一看却把自己吓了一跳。一对巨大的黑色牛眼就在离自己脸不过一寸的地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秋水视线往上挪动,他丝毫不怀疑这对巨大的牛角的威力。
哞——
黑牛一边发出低沉的叫声,一边摆动脑袋指了指石槽。
秋水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啊,老黑,今天来晚了。”
说着,一边把牧草抱到石槽里,然后打开水龙头,往旁边的水缸里接水。
“原来连水也没了,我说原来我请假一天不来也不见你这么生气。”
放完水,秋水转身拍了拍黑牛厚实的背,说道。
“老黑啊,明天我就要走了,最后给你洗洗澡吧。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啊,地球要进化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了,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动物会不会进化成妖精啥的,毕竟一棵树都能成为大佬了。”
不一会儿,黑牛吃饱喝足,秋水又从角落拿出了一节水管接在了水龙头上。黑牛看到秋水的动作变得很兴奋,甚至跳动了两下。
这黑货应该是水牛没错了。
就在秋水刚刚打开水龙头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秋水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本来正中午的天色,突然开始变得昏暗,牛棚里的灯也开始忽闪忽灭。
秋水感觉自己就像晕车最严重的状态一样,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都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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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秋水费劲的睁开了眼,他感觉自己的浑身酸软,甚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转动了一下眼球,四周一片昏暗,零星还有一两个灯能闪动一下,旁边的水龙头还在哗哗的流着水,让秋水知道自己还在牛棚里。
慢慢的,秋水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努力撑起身子靠在墙上。一眼看去,还是自己熟悉的牛棚,依然是臭气熏天,只是蚊虫不见了。而且天好像黑了一样,透过牛棚看向外边的草场,外边也是灰蒙蒙的。就好像天刚刚黑下来一样。
秋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万幸没有进水。打开手机,时间是下午的两点,清歌应该到了吧。
秋水想着,准备给清歌打电话,手机突然闪了一下,然后黑屏了。
几番尝试无果,秋水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老子马上就去换了你这个小米六。”
心里却又松了口气,看来确实不用还花呗了。
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腿部也在慢慢的恢复着力气,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站起来了。
突然外边传来了一声牛叫声,声音响亮又凄惨。似乎这只是一个开头,接连不断的牛叫声响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的屠戮着这些无害的奶牛们。
秋水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妖神舍利,着急的喊到。
“大佬,扶桑大佬,你快回个话,地球好像开始进化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入侵来了,你快出来啊!”
只是并没有回应。
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近。可是秋水的双腿依然处在麻木的状态,他甚至不能站起来先把这个铁门给关掉。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秋水的视线里,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只看到那黑影趴在地上,背后还有一对翅膀,手中好像拿着两把弯刀。
那道黑影并没有停顿太久,突然就从秋水的视线里消失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牛叫,又一头牛死了。
黑影不断的逼近,秋水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用手掐着自己的腿,企图让腿恢复知觉,但是效果很差,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
那黑影越来越近,秋水也看到它的全貌。
那就像一只巨大的螳螂形态的怪物,身体却比螳螂更加的粗壮,披着厚厚的甲壳,那身体与一般的大型犬体型相差无几,两只前足上锐利的弯刀更是能有半米多长,就是这两只弯刀,屠戮了这个牛场的近两百只奶牛,或许还有喂奶牛的那些人。
终于,牛圈里的最后一头牛也死了。即使最后这几只牛在死亡的压迫下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但是那只恶魔一样的螳螂就像一个无情又绝对致命的猎手。几个纵跳间,那几头牛就相继倒在了地上,期间有一只奶牛试图反抗,但是奶牛终究是奶牛。那只螳螂的速度太快了,刀也太快了。秋水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牛身上掠过,然后奶牛粗短的脖子就开始疯狂的向外边喷血。
浓重的血腥味完全遮盖住了牛棚的臭味。
秋水屏住呼吸,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慢慢恢复知觉了。但他一点也不敢动,他没有一点信心能在那样恐怖的猎手下活命,他只能像个鸵鸟一样,期盼着敌人看不到自己。
水龙头还在哗哗的流着水,秋水脸上的冷汗不断,他伸出手,想关掉水龙头。
这时,他的眼睛看到,一对猩红的复眼已经看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