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望越说越是激动:“我淳于家本是边陲小族!我三岁从文,四岁习武。读书一见即诵,下笔千言立成,声名传遍了万里冰原!”
“时年八岁,老神帝召我觐见,当时便惊呼我为神童!传谕三公共同收我为徒,对我细心栽培!勉励我发奋努力,将来成为神族的栋梁!”
“尔后老神帝驾崩,新帝即位后仍对我委以重任!你们东方家的朝日城,便是那时由我设计监造!”
“彼时神族三公早已昏聩老迈,不堪重任!神帝胸怀大志,意图攻出雪神关,消灭人族,恢复我神族荣光!”
“士为知己死!我与神帝日夜谋划,宵衣旰食,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神帝的王图大业中!神帝对我赞赏有加,亲口许我大宰治之职,更将欣雯许配给我!”
东方玲珑心中讶异,不料淳于望竟有如此踌躇满志,风华正茂之时!
淳于望惨笑一声:“可是就在此时,那太昊杀上了天神峰!我虽用计将他包围重伤,却还是被他逃出生天。”
“说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尔后欣雯竟帮他疗伤,更助他突破至了先天九境!”
“此事被我发现,我盛怒之下,便与他动起手来!”
“我当时虽已是神王修为,但他只用了一剑,便将我修为尽废!”
“他在我体内残留下一道剑气,使我在血池中疗伤也无法痊愈!这几十年来,每到子夜时分,我都要忍受这道剑气的绞肠之痛!”
“但我又岂能就此认命!”
“我帮着神帝诱骗了他的破碎虚空功法,又将他送入了洞明仙镜!一切都要大功告成!在最后一刻,他竟发现了异常,拖着神帝一起去到了天道星!”
淳于望的脸上一片惨白:“神帝从天道星返回,竟与太昊化敌为友。攻出雪神关,消灭人族的大计,也被她抛诸脑后!”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神帝同意太昊带着欣雯和洞明仙镜返回人族,我也无话可说!可那太昊枉称先天九境,居然连欣雯都保护不了!使得欣雯被清微老贼所杀!”
“你既然保护不了欣雯,又为何要带她返回人族?她虽然并不爱我,但她若在我身边,我非拼了性命保护她不可!就算神帝要杀她,也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她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却所托非人,就这样香消玉殒……”
“神帝一去数年,神廷乱成了一团。但她回来之后,坐席未安便又前往冰海。这一去,就是五十年……”
“三公老死,帝卫军瓦解,神廷崩溃,四大神王乘势而起。我一生的心血和希望,都化为了泡影……”
“呵呵,我已经修为尽失。在实力为尊的神族,不啻于废人一个!四大神王为了利用我的声望,便赏了我一个大祭司的虚职,我还要感激涕零!”
“而这一切,都是拜太昊所赐!”
他惨然一笑:“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在我这里,却是哀莫大于心不死……”
“灭人族,是我前半生的理想!杀太昊,是我厚着脸皮活到现在的动力!”
他的神色愈发狰狞,仰天狂笑不止:“你说,我该不该恨他!该不该复仇!”
“只要一口气尚在,这个仇我便一直要报!不死不休!”
看着神情癫狂的淳于望,东方玲珑忽然觉得:发了疯的高翔是正常人,而作为正常人的淳于望,却是个疯子。
唉!就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肆意发疯去吧!
她牵着高翔,默默离开了。
淳于望犹自躁动地在窝棚内来回踱步,不时发出狂笑之声!
东方玲珑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之中。而远处平坦的雪地却突然抖动了数下,站起了一名神色冷峻、眉头紧锁的青年。
这青年神色警惕地环顾了一遍四周,急速掠入窝棚。
他向淳于望拱手道:“师父,他们已经走了。”
上一刻还在发疯的大祭司,瞬间恢复了冷静:“看来她已经相信我是个疯子了。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就不怕他们会发现了。”
“哼!挂念师徒情谊,所以来看我?分明是来刺探老夫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老夫若是作出心灰意冷的样子,岂不更惹他们怀疑?只有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才能让他们放心!”
他得意地一笑,转头望着那青年:“看到你的仇人,感觉如何?”
青年攥紧了拳头,脸上浮出刻骨的仇恨之色,咬牙切齿地道:“若非不是那魔女的对手,我早就杀了那厮!”
大祭司神情漠然:“很愤怒?愤怒是无能的表现!高翔现在是个疯子,杀了他又有何意义?总得教人族和神族全部殉葬,这仇才报得彻底!”
青年低下了头:“是,谨遵师父教诲。”
淳于望重新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笔杆:“你的四位师兄那里,怎么样了?”
“六大宗门内部的那些人,都已联络妥当。”
“至于魔……神族这边,大家不敢轻举妄动。具体事宜,还要师父示下。”
淳于望并不抬头:“神族这边受高翔蛊惑甚深,暂时不要有动作。待时局变化之时,我自有办法收拢整个神族。”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默默积蓄实力,联络可靠之人,等待天道星的仙人们降临。只有借助仙人的力量,我们才能成功!”
青年迟疑片刻:“师父,不少人问,咱们是不是真的和天道星的仙人们有联系?我,我也心里没底……”
淳于望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洞明仙镜又不在我手上,我怎么去和仙人们联系?”
“说这话,乃是为了动摇他们的心智!引诱他们合作!若不如此,等到仙人降临之时,拿什么让人家瞧我们?”
“这等话术,你须得多加苦练!要让别人相信你,你自己得先信自己!别再摆你那副名门弟子的臭架子了!屁用没有!”
“是!”青年咬着牙答应。
“好了!去忙你的吧。”
青年犹豫片刻后又道:“几个月后,太昊将带领六大宗主前往星槎海,和神族商议成立星廷之事。届时六大宗门内部实力空虚……”
淳于望抬起头来,盯着他冷冷道:“这是个好机会?”
“对!咱们若是趁机起事,就可占据六大宗门!最不济,也能让他们是手忙脚乱一番!”
淳于望面露嘲讽之色:“然后呢?等他们回来,咱们再夹着尾巴逃走?”
“动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那会谈之地选在哪里不好,为何非要选在星槎海边?为何要让六大宗主全部离开门派?”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太昊引蛇出洞的把戏?”
“我告诉你!照你这样行事,不等仙人们降临,咱们早就死光光了!”
青年被他如此辱骂,眼中渐渐露出恨意,紧紧攥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