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清明节
一大早,史霄便携妻带子到祖坟祭祀。兮兮借口头疼,便没有去,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今日也是皇家到祖陵祭祀之日,据闻,多年不曾回京的王爷韩珣被太后召了回来。这说明太后对于选谁做新皇尚在犹豫之中。
兮兮决定出府见识一番,若能碰到韩珣自是更好,正好试探试探他的人品。
为了行走方便,兮兮和霜儿絮儿男装出了城,本不欲带灵儿的,可是这个丫头死活不愿一人呆在相府。其实兮兮也不是很放心把她独自留在相府,若是史朋回来,又去调戏她,那便遭了。
于是一行四人,女扮男装,雇了马车,向城外而去。
三月,正是桃李芳菲之季,城外处处芳草茵茵,绿树繁花。很多步行之人,带着香火贡品向城外祖坟而去。
兮兮几人为了观礼,便向皇家祖陵而去。但是,那里早已戒严,远远只能看到官兵林立,黄盖如云。南朝皇家祭祀排场极大,比之北苍国多了很多俗礼,根本就不允百姓观看。
兮兮心中略有失望,但想到以后在宫中总不免会碰上韩珣,也不急于这一时。便索性在郊外游玩起来。
青山绿水,芳树繁花,小桥流水,柳丝袅袅,十多年一直在兮兮梦中出现的江南风光,在兮兮面前随意蔓延着舒展着。
几人在野外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已逛到日到正午,兮兮几人正欲回转,天空却飘起了细雨。
雨丝绵绵,虽说不大,但时间久了,却足以令人衣衫尽湿。而此处,却不见有马车可雇。兮兮几人避在一片桃林之下。
“小姐,这雨怎说下就下,何时会停呀。”霜儿拈起一条桃枝,悠悠问道。
“小姐,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灵儿静静说道。
絮儿道:“啊呀,我们不会要冒雨回去吧!衣服湿了倒是不打紧,但是若是被人看出是女子来,那多不好意思。”
光想想衣衫尽湿,粘在身上的样子,就觉得很狼狈。
“急什么,雨总会停的。”兮兮神色淡淡地说道。
但是眼见得雨丝却越飘越急,越飘越密。就在此时,忽见两辆马车从林边小路上颠簸而至。
霜儿喜道:“小姐,不——公子,”想到大家皆是男装,改口说道,“有马车了。哎——停车!我们要雇车!”
两辆马车在兮兮她们面前悠然而过,不曾减慢。
“哎——”霜儿还欲说话,被兮兮截断道,“霜儿,那是官家马车,你不看马车那般华丽。”
霜儿倏的住了口,不再说话,但是那两辆马车却也随着霜儿话音的停歇,缓缓停了下来。
后面马车上的马夫,探头喊道:“喂!上来吧,我们腾一辆马车给你们。”
“小姐,我们可要搭车?”霜儿问道。
兮兮清澈的眸光淡淡扫过拉车的名贵马驹,在看了看那马车的华丽锦绣,似是宫里的马车,便淡淡一笑,道:“自然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片好意!”
前面马车上下来三名男子钻入后面的马车中,兮兮四个人便坐到了他们腾出的那辆马车里。
马车在雨中缓缓向京城驶进。赶车的问道:“不知几位公子要到京城何处?”
霜儿道:“到京城即可!”
有隐隐马蹄声从雨中传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兮兮拉开车帘,但见从前面的绵绵雨雾里,冲出来十几匹马儿,马上之人皆是黑衣罩面,黑巾外的眼眸,满布着杀意,如同黑夜里钻出来的夜刹。
与这细雨清风,绿树繁花,极不和谐。
那些人忽然一声唿哨,便把两辆马车围了起来,一言不发,便向车内攻来。从后面马车上纵身出来三个年轻男子,和车夫一起,加入了战团。
霜儿和絮儿轻声问道:“小姐,我们可否相助?”
不知是何情况,自然不能轻易出手,兮兮便道:“静观其变!”
车夫和那三个人的武功似是不弱,但是黑衣人毕竟人多势众,一会儿便被黑衣人占了上风。
几个黑衣人将兮兮几个人从车里拉了出来,从后面那辆马车内也扯出来一位戴斗笠的男子。
雨丝绵绵,那人极其狼狈地被扯了出来,他一身月色衣衫,纯白若雪,如云朵一般凝立在雨中。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这两辆马车的主人。那几个侍卫正在搏杀之中,见到主子被扯了出来,拼了命般要来相救,无奈,被围攻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余力来照拂他。
兮兮示意身畔的霜儿动手,几声凄惨的叫声传来,黑衣人手中的剑便掉落在地上,剑上的血渐渐被雨水冲淡。几个黑衣人手捂着肩膀,从指缝里渗出血来。
霜儿和絮儿已然出手,那些黑衣人顿时溃不成军,一时间,伤的伤,败的败。
那三个侍卫正要将那些受伤的黑衣人斩草除根,却听得一声:“慢!”
只是一个字,却透着天生的威严,一瞬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惨叫的黑衣人,也静了下来,只听见雨声淅淅沥沥。
说话的是那个戴斗笠的男子。
兮兮缓缓转首,便看到他正缓缓摘下头上的竹笠。他的动作随意而自然,但是又隐隐透出高贵出尘的气质。
斗笠摘了下来,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孔顿时沐浴在雨雾里,脸上五官完美,那面容不是一个俊美能够形容得了的。
白玉冠束发,愈发衬出发黑如墨,黑发披散,又衬得面白如玉。
他幽深的眸光淡淡扫过,眸光流转间,兮兮顿觉词穷,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的风姿。
他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亲切而温暖,如三月阳光。
兮兮心中一跳,这陌生的面孔里,竟隐隐透着一丝难言的熟悉。
记忆深处那张模糊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和面前这张脸重合起来,竟是他吗?那个秦书呆?
蒙蒙雨雾里,这张脸似远又似乎很近,是清晰地又似乎是朦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