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孤村,在斜阳下默默伫立。
村后,漫天红云燃烧,灿烂的让人目眩。村前,大片杏花盛开,如火如荼,似要和夕阳比艳。
兮兮一行人穿过纵横交错的阡陌,穿过盛开的杏林,来到村子里,沿着窄小的巷子,向里一直走,然后左拐,在第五棵杏树前面,停住脚步。
面前是一户人家,透过低矮的栅栏门,可以看到院内种植着的花花草草,似乎是无人打理,野草繁生,花木繁茂。
红日隐在远山后,暮色缓缓降临。
家家户户的窗子里,有橘黄的灯光透出,烟筒里,有炊烟缓缓升起,那是家的温暖。间或听到呼儿唤女声从风里悠悠飘来。
只有面前的这户人家,没有炊烟,没有灯火,只有黑沉的寂静。
凝立良久,兮兮终于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打开虚掩的屋门,兮兮在门后窗台上找到了蜡烛和火折,点亮烛火,温暖的光立刻充满屋子。
简陋的床,低矮的几,简洁的柜,一切是那样简单而雅致。
一只细白的瓷花瓶里,插着一株早已凋谢的花。
在扑面的熟悉里,思绪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此地,住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和天真幼稚的她。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那时,兮兮一直以为,她会在这里一辈子住下去,可是,不曾想到,有一天,婆婆却要带着她离开。
谁曾想,一离开就是十年。
十年的光阴,改变了很多东西。
她离开了婆婆,她长大了,她做了雪山圣女,而小屋,却依然如故,默默静立,从不曾改变,好似随时在等待着她们的回归。
她回来了,可是婆婆却不曾回来。
屋内处处蒙着厚厚的灰尘,没有人来的痕迹。
兮兮的目光掠过那白瓷瓶中的花,花已凋零,但是却有残香淡淡。
兮兮心中一惊,从瓶中取出花,细细打量,这花虽已凋零,却并未风干,这不是凋零了十年的花,最多是凋零了十天。
有人来过这里,是谁呢?
“我们今夜就歇在这里,你们将屋内打扫打扫!”兮兮吩咐道。
霜儿和絮儿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一个在室内清扫,一个到院外除草。灵儿很是乖巧,看到院内有一口水井,不用吩咐,一个人来到院中,开始打水。
院里,一座低矮的泥墙,爬满了藤蔓植物。兮兮越过泥墙,看到隔壁院里,很是洁净,似是有人居住。
难道,他回来了?
隔壁住着的,是和兮兮一起长大的秦珣和他的娘亲。
时光流转,很多事情的细节都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兮兮不会忘记,那段快乐的日子。
那时,兮兮称秦珣书呆子,秦珣称兮兮疯丫头。
因为,每天,一墙之隔的他们,一个在院子里吟诗作对,一个在院子里习武练功。
秦珣比兮兮大两岁,他极爱读书,他看的书比兮兮多,也比兮兮杂,他看诗词,看传记,看兵法。还有两个先生轮流来教他,一个教他读书,一个教他练武,但是秦珣很明显喜欢读书,不喜欢舞枪弄棒。
那时兮兮不明白,为什么他有先生,而自己没有,村子里其他小孩子也没有。婆婆忧叹着说道,别人的事,不要多管,以后离那小孩子远一点。
记忆里,秦珣似乎没有多少玩耍的时侯,他不是在读书,便是在练功。反观兮兮,便很轻松,兮兮的武功和学问,基本上都是到了雪山才学会的。
秦珣的反常,当时兮兮年龄小,并不觉得异常,如今细细想来,似乎有些奇怪。
尤为奇怪的便是秦珣的娘亲,那是一个和村子里其他妇人不一样的女子。她从不下地,却似乎总有银子花,确切的说,总有用品用。因为她基本上不用自己出去买东西,因为隔段日子便会有人为她送来。不像她和婆婆,经常要到市集上买些零用品。
秦珣娘亲的不同,还表现在她的笑容上,她总是浅浅的笑,很温柔,很恬静,不似一般的村妇,粗声大气。
她似乎是温室里娇艳的牡丹,村子里的其他妇人,只是野外的杂草。
如今兮兮才明白,秦珣的娘亲定是富户人家养的外室。
兮兮永远忘不了那一个阳光普照的清晨,秦珣和她的娘亲坐着马车离开了。
走的很突然,秦珣没说他们要去哪里,只是匆匆忙忙向她道别。
那时,她哭了好久,因为失去了这样一个伙伴。
隔了一些日子,婆婆带着兮兮也离开了。
兮兮走的时候,很是不舍,她总以为秦珣还会回来,所以在院内月季花下,埋了一个瓷瓶,里面放进了她写的一封信。
想到那封信,兮兮脸上一红,转身从屋内拿出一把花锄,想找出那封信,好收起来。可是在月季花下翻找半晌,却没找到瓷瓶。
这个地方只有秦珣知道,那么是他来过了。
何时来的,兮兮不得而知。或许是很久以前来过,或许是最近来过。
那封信,看来是他取走了。
兮兮用罢饭,夜色已深,隔壁依然是黑暗一片。兮兮徘徊良久,飘身翻过墙头,来到隔壁室内。
烛火摇曳,室内摆设不似兮兮这边那般简洁,而是华丽中透着清雅。
砖铺锦毯,薄纱美绣,红木雕花桌,檀木雕花椅,一切昭示着主人的不凡身份。
虽然没人,但是室内却有一股淡淡的檀香飘荡,而且,这里整洁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很显然,不久前,这里住过人。毫无疑问,是秦珣回来过。
兮兮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记忆中的书呆子,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她能否认出他,他又是否能认出她。
翌日,一大早,兮兮便起身来到院子里,在微蒙的晨光里,开始修剪花木。
用罢早饭,兮兮一行人便启程向陵州而去。
日到中午,几人终于来到陵州城外。
陵州,南朝的帝都。
护城河翻滚着浑浊的水,高高的城楼巍峨耸立,洞开的城门车来人往,极是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