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俨然成了徐知诰金屋藏娇的地方。怕蔡田寂寞无聊,徐知诰找来很多野史杂记,共蔡田翻看。蔡田闲着无聊,偶尔会想在书中写些批注,可是无奈实在不会用毛笔,几个字下来,一张纸上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蔡田让徐知诰寻来炭笔。好歹是经历过唐朝盛世,其实这个时候有很多东西已经传入中原。蔡田不管他炭笔哪来的,只管用来随便写写画画。写着写着,忽然记起有那么个男子,优雅风趣,写得一手好字。在益阳书肆的时候,她就请他写过字。虽然自己很高的书法修为,却觉得那字如他人一般,是值得赞扬的。不知今日,他在何处?
就在蔡田念想之间,有丫鬟送来晚饭。蔡田随意的吃着,忽然发现米饭中有一纸条,打开一看,竟然是他的笔记。
执着纸条的手有几丝颤抖,原来,他一直挂念着自己,还……还想到了营救自己的方法。可是却没有说方法,还说要面谈。面谈?那谈何容易,她的房子周围,已经为士兵重重包围,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个苍蝇都飞不过来。
宰相府中的宋齐丘,翻动着手中的书卷,读着曹丕的《善哉行》--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流郑激楚,度宫中商。感心动耳,绮丽难忘。离鸟夕宿,在彼中洲。延颈鼓翼,悲鸣相求。眷然顾之,使我心愁。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曹丕的描述,再过美丽,而她,以心来说,她并没有那般。可是,那紫色发丝,美于朦胧,美于紫色的装束,也让他宋齐丘,沉醉于紫色的温柔。
浅浅的紫,淡雅清新而不失妩媚;深深的紫,沉静忧郁而不失高贵。
蔡田就是那般,有着如梦亦如诗的紫发,让他能够褪去所有的狂躁与不安,还能让他沉浸于忧郁的思念心情之中。
放下书卷,他负手而立,看着月色升起,苍白的脸色,是一种唯美的忧伤,惹人心疼,让人爱怜。可是,那个女人,也曾是这般想念他?
初次相遇的时候,没有想到会与她如何;因她而被徐知训赶出扬州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在意她;直到在契丹城内的假意营救,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他已经放不下她。在宴会上悄悄看她,在大火中奋不顾身相救,再到七年在种家的点滴相处。他知道自己,是放不下了,放不下了。
如今,他功成名就,也想全身而退。只想放下一切,带着她,追随她,陪伴她……
炭笔不比现在的钢笔或是铅笔,依旧不好用的可以,蔡田看着自己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样子,越看越觉得恶心。索性小手一抓,随手扔出。
刚刚进门的徐知诰,一进门就发现有东西砸过来,落在自己胸口,他轻轻抬手接住。打开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宝贝,你的字……哈哈……”
蔡田此刻本就厌烦,现在又听到别人的嘲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
没大没小的样子,徐知诰已经习惯,他纵容她,溺爱她,走过去说:“来,坐好。”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坐好。而他,站在她的身后,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拿起一边的毛笔,一笔一划教她写字。刚开始的时候,蔡田觉得还有点自己的意识,可是后来,自己的意念和小手,完全成了摆设。足足写了一张,虽然好看,却不是自己写的。
“嗯,不错。”徐知诰将她手中的毛笔收回,边吹着墨迹边说。
此刻纸上,是《诗经》中的几句话--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仔细看看,原来就是我们说的“生不同时,死愿同穴”的意思,蔡田故意忽略到他的用心,调侃道:“哼哼,是啊是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呵呵,小东西,你也知道啊。”徐知诰见蔡田还是撅着嘴,就说,“要不给你找个师傅,专门教你识字算了,也让你不会这么无聊。”
蔡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男人都是这样的,你顺从了他们呢,他们反而觉得无趣,不过也好,等她失去魅力,刚好可以逃离。
“不然,就叫当朝宰相宋大人来好了,他的字啊,写得那是一等一的好。教你,啧啧,有点大材小用啊。而且,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