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巨树,一位十四五的俊朗少年正眯着眼睛躺在树杈上。阳光透过葱葱树叶的间隙倾洒在少年身上。少年一条腿垂下来,悠闲地晃荡,好不自在。
“喂!师哥,师父又犯病了!”树底下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却急的直跺脚。
少年一听,皱着眉坐了起来:“师父又跑师娘坟头去醉酒了?师兄们呢?”
“哎呀师父把药藏起来了。”
少年纵身一跃,似风一般跑进了屋里。
床榻上躺着一紧闭双眼男人,温润如玉的大师哥正坐在榻边,二师哥则在翻箱倒柜的找药。
二师哥抬起头来,一脸寒霜的对刚进屋的少年说:“玄兮,去下山把郎中请来,背他上来,再买把黄覆。玄雨,找钱给他。”
玄雨将钱郑重的交到三师兄玄兮手上,玄兮看了一眼二师哥,便转头离去。
玄兮气喘呼呼的将一个老头子背进屋,又把黄覆丢进了水罐中。那老头是这间屋的常客,他把了把脉,道:“药呢?”
“给师父喂下去了。”大师兄毕恭毕敬的回答。
“你们耽搁了很久才喂的吧。”
“……是,一时间没找到药包。”
“唉,你们师父这病,我治不了。我实话实说,你们师傅本就有这顽疾,又不多加小心,再加之这药隔了这么久才喂……”
“师父他……”大师兄欲言又止。
“你们去找那个人吧。”老郎中又叹了口气。
“那个人?”二师兄表示疑惑,那个人是谁?
老郎中皱皱眉头“不知道?”师兄弟四人齐齐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医师,他能治好你师父的病。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住在那里。”老郎中一脸的敬仰与向往。
“住哪里?!”二师兄着实是着急。
“住在……?”
大师哥溯圆笙叹气,“子卿,玄兮,你和王郎中同去吧。”
“是。”二师弟和三师弟应下。
老头领着他们向山顶去,别看老头已经年近七旬,但爬起坡来可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不一会就到达了山顶。
老头小心翼翼的敲开小竹屋的门。竹屋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
门打开了一条缝,隐约看见一位猫瞳长手的男子。
“童予前辈?”溯子卿试探着问。“二师哥你认识这位前辈?”玄兮和老头吃了一惊。
童予打开门迎他们进来:“子卿,王朗中,好久不见了,这位是?”
溯子卿道:“这是我的三师弟:玄兮。”
“你好,我叫童予,你们师父的好友。”
玄兮道:“您好。”
“请进。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三位可是为了尘而来?尘他生病了?”童予敏锐的问。
溯子卿向前一步道:“是的,请前辈救救师父!”
“连我开的药都不好用了?……看来很严重啊。”童予喃喃自语。说着,童予向后退一步坐了下来,还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又细又长的手指捏着茶杯,丝毫不着急。
王朗中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请问您不去看看吗?”
童予笑笑,“别担心,我在想办法了。”他把茶喝完,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去看看。”
向山下走的一路上,溯子卿越发疑惑,还从来没听说过童予精通医术。他能治好吗?
童予进了屋之后,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大师兄问:“童予前辈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们师父看病。”
溯圆笙低声问溯子卿:“看病?”
“是。”
不多时,童予便出来了,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微笑,道:“这病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尘已经醒了,去看看吧。”
徒弟们一窝蜂地拥了进去,师父长师父短的问候着。尘撑着自己坐起来,张了张有些发干的嘴:“圆笙。”
大师兄急忙应到:“师父。”
溯圆笙明白师父要说什么,将之前准备好的水端上来。
师父喝了一口,古井无波的说:“我知我命不久矣。”
一听这话,平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师兄,手一抖将刚接过来的茶碗摔到地上,却故作镇定的说:“师父,您在说笑,可不要逗徒儿。”说着,有些苍白的脸上还扯出一个笑容。
童予摆摆手道:“你们放心,尘还能活很久很久很久。不过要活下来,需要一个药丸。”
玄兮发问:“什么药丸?”
童予喜设悬问,道:“能治病的药丸。不过制此药丸,需要很多稀奇的药材。”
子卿道:“请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副纸笔。
“唔……符林、迷禾草、桐珊树叶。”
溯子卿写字的笔顿了顿,这些药听都没听过。
“就这三样,其他药材我已经有了,找这些药材可很难呢,也许你们需要走遍大江南北才能找到。”
尘抬眼,说:“你们要去?”
“是的师父。”
“既然决心已下,明天便出发吧。”尘十分冷静“谁去?”
师父怎么一副早知此景的样子?
玄雨兴奋的举起手来:“我去我去!”
溯圆笙道:“小师妹太小了,不行。还要再留一个人照顾师父。”
“大师兄,我和玄兮去吧。”溯子卿主动请命。
大师兄望向玄兮,见他坚定,点了点头,便说:“那今晚收拾一下行李吧。不知此行有多久。”
这个晚上注定是不眠之夜。
……
当天色还朦胧时,溯子卿和玄兮便准备好了。
尘披着外衣,将他的徒弟们都叫了起来。“跟我来。”
尘把书库房里许久未开的暗门推开,灰尘四扬。溯圆笙等人齐齐惊讶“居然还有暗门?”“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师父想干什么呢?”
尘微笑着回头:“嘘。”将手指抵在薄唇上。
众人皆噤声。
不大的石屋给人一种压迫感,屋中摆着一张桌子,几只石凳以及一个书架。一旁的书架上摆着书,纸,奇形怪状的玉和花瓶。
师父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找到了一本册子和一个用红绳拴着的圆玉珠。
尘坐下来,也吩咐徒弟们坐下来。翻开册子,道:“你们的名字是我起的:溯圆笙,溯子卿,玄兮,玄雨。接下来,你们要为自己取字。”
“师父,我们好像还未到年纪。”
“你们只管取罢。”
空气中一阵静寂,无人发声。
尘将墨磨好,让毛笔在其中沾了沾,嘴角微微上扬“开始吧。”
四人思考了片刻。
溯圆笙道:“单字一个仙,神仙的仙。”
溯子卿道:“字泠,泠泠水声的泠。”
玄兮道:“字鹤行,丹鹤的鹤,行走的行。”
玄雨道:“竹景,竹子的景观。”
毛笔在册子上刷刷划过,留下一串优美的字。
石屋格外幽静,丝丝寒气从四面八方透过来。穿着单薄的尘俊俏又泛着病态苍白的脸看向他的徒弟们,轻咳了两声,“你们都应该长大了。”
尘又道:“溯子卿,玄兮,要照顾好自己。把这玉带上吧,如果有危险的事情发生,便将这玉摔碎。”
溯子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控制不住的手有些抖。
“走吧。溯圆笙,玄雨送送他们。”
尘走出了屋子,眯着眼睛望向那久违的阳光。
溯子卿和玄兮回头望了一眼师父,见到尘向他们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走到山脚,忽见童予,千年不出一次门的童予竟亲自下山买酒。童予拍拍玄兮的肩“我给你们一个东西。”
他将一倒水滴模样并系有玲铛红丝带和红流苏的玉坠拿出,“我在铃铛里放了迷药,如果遇到了无法对付的敌人就用它。”又抽出三张纸,“上面画的是药材。”
玄兮接过来郑重的点了点头。
“别怕,你们长大了。圆笙,走吧,就送他们到山脚吧。”
两个懵懂少年就这么踏上了旅程。
溯子卿和玄兮缓缓回头,再见……或再也不见……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童予拎着酒上山来,尘看着童予,似笑非笑的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那可是我徒弟。”
“那里需要他们。”
“哦?只希望他们可别落到你这般田地。”尘又嘲讽又担忧。
“呵呵,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喝酒伤身,我刚刚醉过一次酒。”
“有我你怕什么。”
“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童予。”
“唉,可惜也没把苏溪救回来……”
“……苏溪。”
两人的眼里忽明忽暗,三分憧憬,七分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