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不要!!”
邵小春的声音带着惊惶,绝望且无助,木窗被风吹着,不停地撞击着墙壁,发出“咣咣”的声响。
而此时秦墨眼中的世界,一片血色,扭曲变形,但是耳边突然响起的这两个字,如同尖锥扎心,铁锤断骨一般,让自己痛苦不堪。
是谁?
是谁在叫他?
谁会叫自己头儿?
是谁?是谁?!!
看着秦墨站在那里迟迟没有下手,流年朝着邵小春大叫道,“你再多喊喊他!快呀!”
邵小春还未及再喊,秦墨的手一松,流风就跌倒到他的脚下,他顺了几口气,看着流年突然猛地攻了上来,他不得不再次咬紧牙关,强行出手,又一次抱住了秦墨的大腿。
眼见着秦墨的上身及下身都被他二人给暂时制住,邵小春抓紧机会,一步上前,从流年的手里抢下那枚药丸,强行的塞进了秦墨的嘴里。
屋外咔嚓一声,惊雷过后,瓢泼大雨而至。
秦墨挣扎的动作因为邵小春的突然靠近而小了很多。他一声闷哼,如同遭了一记重击,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那双血红色的双眸,终于在下一刻给闭上了。
“大人?!”一旁吓傻了的邵小春往前一倾,扶住秦墨,这才发现他的身体这会儿在剧烈的颤抖中。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身体,低声哄道:“没事了,头儿,你没事了……”
死里逃生的流风趴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看着邵小春怀里的秦墨,目光悲怆。
渐渐地,不停颤抖的秦墨平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双目清明,脸上让人心生恐惧的血色图腾也消失不见。
“小春?”秦墨张嘴喊道。
邵小春忙抹了一把脸,凑到了秦墨的眼前,说:“我在,头儿,我在!你现在感觉如何?”
秦墨看着一室的狼藉,神情痛苦,想说话,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邵小春全身一僵。
离他最近的流年忙说道:“大人!您别胡说!您已经服了解药,以后......以后......”
他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流风的嘴角淌着血,可眼睛也在同一时刻湿润了。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
每49天就会毒发一次,他们就这样陪着大人一次又一次地从地府闯了过来,现在,这该死的噩梦终于要终结了!
不应该高兴么?可他为什么这么想哭?
服了解药?
秦墨失神地盯着自己的手,胸腔里那种撕扯般的疼痛如今看起来就像是梦境一般的虚幻。
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
一日后。
流风齐齐断了三根肋骨,虽然伤势严重,好在他内力深厚,大夫诊治过后,表示并无大碍,在床上好生修养,不出数日应该就能下床了。
送走了大夫,流年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流月在帝京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根本无法脱身;流风重伤,短时间内估计也下不了床;四位掌镜史里,只剩下自己和小春了。
想起邵小春,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异常诡异的行事作风。
这个人......他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望向了不远处的房间。
房间门窗紧闭。
他知道,房间里面如今只有大人和邵小春两个人,想来大人也察觉到了他这次毒发的怪异之处。
邵小春.....你该如何解释?
他很想旁听,但是大人明显不想让他在场,这才打发他去处理善后安西侯府的事情。
厢房内正点着清浅的安神香。
秦墨半靠在塌上,身上的外袍已经褪去了,只着了里衣,一条藏青色的薄毡虚虚地搭在他的腰腹之下。他的脸色还是不可避免的苍白,幽深漆黑的眸子轻轻的闭着,长而卷的睫毛时不时的轻扇过下眼睑,向来紧抿的唇线或许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显得更加粉红,这副孱弱到看上去任人凌虐的样子,却让邵小春胸腔里的那只小鹿,又不受控制地四处乱跳了起来。
“小春,这次.....要多谢你了。”清泠的声音如碎玉落在地上,又似清泉流淌过她的心尖。
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睁开的漂亮的凤眸里有着冷光,却在下一瞬如冬雪消融,“若不是你及时的解药,后果可能真不是我能承受的。”
这样一副帅到惨绝人寰的脸,配上这般低沉又带着那么点小性感的嗓音,对着自己说着感谢的话,这让邵小春一下子就飘了。
这一飘她就忽视了秦墨声线里若有若无的冷意。
“头儿,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都是自己人,为了头的安危,就是让小肝脑涂地、上刀山下油锅什么什么的,小的连眼都不带眨的!”
开玩笑,这个时候不拍马屁,啥时候拍?
想着秦墨现在欠下了自己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她清澈的凤眸里笑意弯纵生,仔细看去,还带着几分的圆滑和狡黠,“更何况,只不过是区区一点血罢了,头儿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是么?是小春用自己的血做的药引么?”秦墨移开视线,这个时候,他突然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了,他俊逸的脸庞上一片平静,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他薄毡下的双手,已经因为紧张而地渗出了些许湿意。
“当然!”邵小春笑的更加肆意张扬,根本没留意到秦墨的重音停留在‘自己’这二字上。甚至还怕他不信,她张开双手,将指尖上还没有完全褪色的伤痕摊给秦墨看,“头儿您看!这里这里!就是这个指头最严重,现在看起来还留有很深的痕迹呢!”
秦墨一直游移的视线终于‘被迫’定格在她如玉一般晶莹的那双手上,长长的睫毛扫过那只问题最为严重的指尖——伤痕已经淡了不少,与皮肤的颜色非常接近,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利器所造成的伤。
他的心一滞,呼吸好像都带着不自觉的沉重,而再次看向她的视线里,带着震惊和颤抖。
邵小春理所当然地将这种震惊认定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