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完毕,在飘柔的陪同下去了堂厅。到时,身后跟着四个小厮的白世忠也刚好走了进来。
“舅舅,这么晚过来可是有急事?怎么不差人来叫念安,您这般劳累安儿可于心何忍?”不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自己还没和这白胖子彻底翻脸之前,她的身份可一直都是仰仗别人鼻息的小可怜,怎么说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的。
邵小春低头行了一个礼,也没等对方回应,自顾自地就站了起来。瞥眼间看到这白世忠身后跟着的四个小厮,不由的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这是自己不愿意去,也要绑架着去的意思么?
白世忠一副疲惫模样,也顾不上跟她寒暄,干脆点明主题:“府里的老夫人近一年多来一直都是缠绵病塌,来了很多大夫却总不见好,该喂的药都喂了,可她还是......说来,老夫人也算是你的外祖母了,念安,舅舅也是没有办法了,求你过去给她瞧瞧好不好?”白世忠说话的语气里满带乞求。
外祖母?
沈念安像是听到了什么超级搞笑的笑话一样,在心里狂笑了数声。当她年幼无知好骗呢......
关于上三代的恩恩怨怨,早在她接下这个差事的时候,就从麒麟卫的线报里,知道了个清清楚楚。
其中就包括了这沈念安的亲生外祖母,当年是如何从堂堂的正式夫人一路被贬,最终又是如何被一个通房丫头给欺凌至死的。
而那个连个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又是如何踩着主子的尸体,堂而皇之地步步登顶,一路耀武扬威的活到现在的。
这桩桩件件的后院阴私,真当她概无所知呢?
邵小春在白世忠看不到的死角里撇撇嘴,鄙视意味十足。只是再抬起视线时,精致的小脸上却是一片为难之色。
她想了半响之后,才看着白世忠说道:“舅舅,您也知道外祖母对我母亲多有偏见,诊病这种事情总有个万一。万一念安诊得不准或是不好,外祖母要是怪罪下来,只怕安儿又要无处可去了。”这话说的即卑怯又谦逊,摆明了就是给自己将来的‘无能’找出路。
“怎么会?”白世忠急了,“安儿你放心,有舅舅给你作主,肯定是不会出什么差子的,只要你能去瞧瞧你外祖母,舅舅就感激不尽了,”
见她还在犹豫,白世忠只好放出大招来,“安儿,再过不到半年你就要大婚了,如果咱们侯府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丧事的话.....安儿就要守孝三年了。”
白世忠说这话的时候,那是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他像是一位为晚辈操碎了心的长辈一样,竭尽全力的替孩子扫清一切可能或不可能出现的障碍。
邵小春垂下的视线里,满是晶亮的笑意。
我靠!
你就凭这些破玩意来拿捏小爷我?
真不好意思,你捏上的是一块铁板,你知道不?小爷我就是不接话,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招!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白世忠又添上一把火,“安儿啊,那镇北将军府是什么样的门楣?假如你三年之后才嫁过去,那会小将军早就妻妾成群了,说不定孩子都几个了,你可还能落着什么好来?舅舅这是真心为你想啊.....”
见这白胖子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邵小春两眼一翻,真是算的准准的,果然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了。于是她只好面带感激,很是识相的说道:“如此说来,舅舅也是为了安儿的将来做打算,如果安儿再推托,就太不孝顺了。”
白世忠一听,见自己的大招见了效,喜上眉梢,“安儿这是答应了吗?”
邵小春点点头,“恩,有舅舅为安儿作主,安儿一定好好为外祖母她老人家诊病。”
这话说完,眼里闪出一丝只有秦墨才看得懂的狡黠。
白世忠喜不自禁,慌忙转身去引路。只是在转身的瞬间,那一脸的喜悦就诡裂了几分。
在白世忠的带领下,她很轻易地就通过了禁区的守卫,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向那湖边的建筑。
那个自己曾远眺过的人工湖,如今越是靠近,寒气越是逼人。夜色下的那个湖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大的多,湖面至少有五到八个足球场那般大。因天色太暗,她无法估算这湖水的深度,只是看那湖面上水波荡漾,想来水面下肯定不会太浅就是。湖面宽阔,视野辽阔,一眼就能看见湖心处的.....一座假山。
这回她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座假山。
它的体积相当壮观,她在心底里暗暗盘算了一下:这至少相当于一座百米宽、五层楼高的建筑物的体积了。假山上山势险峻,奇峰异石各有特色。有的巍峨壮观,有的妩媚风情,有的像烈马奔腾,有的像长剑入鞘,形态万千,栩栩如生。
她在心底里悄悄吐槽:这得花多少钱啊!
这一家子,真真是封建社会里的一只超级米虫!
假山的山脚下,建有一座祠堂。那里就是白家列祖列宗长眠安歇的地方,也是这老夫人长年吃斋拜佛的地方。
在湖岸上建有一栋二层的木制小楼,想来应该就是那位老夫的起居室了。从小楼的后院里,一直延伸到假山跟前的栈桥,是到达祠堂唯一的一条路。栈桥宽一米多,长大概一百多米。它从湖边一直延伸向波涛暗涌的湖心,就好像一条未知的小路,指引着不长眼的家伙一去不归。
这个想法,让邵小春的小心肝又平白地颤了一颤。她稳稳了心眼,终于走到那二层小楼的入口处。
小楼的一楼为开敞式建筑,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老夫人平日时在的起居,全是在二楼完成。
上二楼的楼梯设计在室外,木制的楼梯走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响声,那声音略显沉闷,一下又一直地敲击在邵小春本就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上,让她原来就绷得很紧的发条更硬了几分。
自己费尽了心思,如今终于能见到这位老夫人了。她突然有些兴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打上十二分的精神,终是走了进去。
二楼起居室分为内外两室。
外室里清一色的摆着深色的矮几和软塌,许是因为长期没有什么客人到访,整个外室像是被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使得一些名贵的摆件也没办法散发出原本温润的光泽,独自在角落里静待着时光的流逝。
在外室与内室间的半圆形拱门处,站着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
她约莫三十岁上下,肤色白皙,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头发一丝不苟地高盘于发顶,抿直的唇线冷肃异然。虽然中规中矩地穿着下人的衣服,可她脸上的神态冷然清殊,即便是面对着白世忠,她由始至终都未曾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敬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