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叹息、不服、甚至是挑衅的叫嚣声里,秦墨不紧不慢的起身,弹了弹月青长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这才将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甩开,若有似无的轻摇了几下,随着甩开的折扇,那扇面上的桃花便映入到众人眼前——那桃花栩栩如生,像是即刻就能从这虚无的空间里飘落下来似的。
眼见着秦墨就要去撩佳人了,邵小春有些着急,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走到秦墨面前,紧张兮兮的压低嗓音道:“头儿,一会咱们的计划...”她略一停顿,生怕这个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男人让他们整晚的行动都打了水漂。行动失败了不要紧,但是连累到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甚至是小命的安全,那么她怎么想都觉得有必要提醒提醒他。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这男人以扇子手柄顶在脑后,轻轻一拨拉,她就像陀螺一般,打着转的滚到了一边,还未等她站稳,男子已飘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半个时辰之后开始行动。”
望着那半开的门,邵小春刚才的那些小紧张,换上了无比惋惜的错觉。
这么美的男人...想到这里,她狐疑的视线扫向了一旁的流月,莫不是所有的人都......
大人!大人快回来,有人要耍流氓了!
-------------------我是‘钢铁直男’的分界线----------------------------------
这露台后的雅间,其实就是整个彩蝶轩最高的一处阁楼所在。引路的小厮将秦墨带至阁楼的入口处,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他拾阶而上,九曲回廊之后,一股极为浅淡的茶香就断断续续地从阁楼内间传来。秦墨鼻尖微动,这香气他很熟悉——来自南域的尺萝香。
此茶产量极低,一年至多不超过十斤,一向都是进贡给皇室的贡品。如今这般珍馐之物,竟然能出现在这样一个风月之地......秦墨那双冰封千里的墨眸之中,沉下了些许的颜色。
掩下眸里的情绪,他从屏风后绕过去,眼前便是被层层纱帐包围着的素问姑娘了。
她抬眸,对上秦墨望过来的目光,一双满是雾气弥漫的眼睛轻轻地弯了弯:“小女子素问,见过公子。能在这般短时间内上这阁楼的人,公子是历来的第一人。如此看来,想必公子是有这擎天架海的过人之处,今日能与公子一见,是小女三生之幸。”
秦墨在她正对面的长椅上落坐,一把上好的古琴此时正静静地放置在他的右手边。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从琴上挪开,然后笔直且有力度的穿过这层层叠叠的纱帐,准确地落在了她交握在膝前的那双手上。
只堪堪停留了片刻,转眼间便重新接上了素问的视线:“姑娘谬赞,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把戏罢了,何谈擎天架海?倒是素问姑娘的才名,才是让在下如雷贯耳,钦慕有加。不知今日在下可有幸,一饱这圣音娘子的耳福?”
“公子抬爱,素问的才名再盛,不过是一介歌伎罢了,怎敢在公子面前造次?能为公子拂琴,素问近十年的修琴才算是有了意义。还请公子不要嫌弃这粗陋之地的素茶,素问即刻就来。”
她撩开面前的纱帐,缓缓自缥缈幔纱中走出。她已将刚才的那身舞衣换下,如今一身鹅黄色的罗裙,映衬着这满室的茶香,倒像是从烟波浩淼中走失的仙子一般,美的竟乎失真。她的面上仍带着那副珍珠浅露,露出的眼眸中带着笑意,只是这浅浅的扬眉一笑,让她整个人似乎更鲜活了几分。
她长指抬起,从一边小案上的茶壶里倒出仍冒着热气的尺萝香,右手虎口处那只颜色浅淡的凤尾蝶,与这阁楼里随处可见的蝴蝶摆饰相互辉映,成就了一段最逼真的梦境。
她转身优雅地将茶盏递到了秦墨的面前,这才在古琴一边的杌子里坐了下来。
也许是这梦境过于真实了,秦墨似乎微微一愣,落在素问手上的目光也停留了一瞬,才不着痕迹的滑开。他微微一侧身,并未接过,只是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素问掀唇一笑,也不矫情什么。放下茶盏,十指拂上琴弦,调了调音,这就弹奏了起来。
琴音宛如天籁优雅而来,悠扬清澈,清逸无拘。秦墨对乐理虽不大懂,却也能辨得出是好是坏,这入耳来的琴音丝丝拨人心弦,只怕再用一分功力便可令听琴之人沉醉其中。
半炷香的功夫后,素问渐收音势,从容地为这一曲清音做了收尾,然后将琴摆放一旁,起身冲着秦墨淡淡而笑。
秦墨似乎是注意到了素问的目光,沉沉的黑眸轻轻扫过她身后的古琴,一抹玩味的笑意映进他的眼里,似乎也让他的周身染了点儿温度:“素问姑娘果然是个妙人,舞姿琴技堪称绝品,不知姑娘师承何处?在下很是好奇。”
素问在长椅一边坐下来,伸手取过自己的茶盏,用盖滑了几下后,笑着说道:“素问不过是一个供人消遣的玩意儿罢了,所学所用之物,皆是供人取乐,登不了大雅之堂了,又何来的老师?公子莫再取笑就是。”
“一个供人消遣的玩意儿,可不会用毓冰掌的内力去跳一只舞,弹一首曲,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