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师叔。”
“二位师侄好,这是要.......”
两个身着山海门门服,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向迎面而来的青年躬了躬身,轻声问好后,还来不及等青年说完,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封一行脸上露出淡淡的尴尬神情,望了一眼两道玲珑背影浅笑了一声,隐约听到二人的细语。
“师姐,这位就是被玄宗逐出山门的那位封师叔?生的挺俊朗啊!”
“正是,生的好看有什么用?
自从被玄宗废了修为之后,到现在还没恢复呢,来了咱们山海门快三年,听说连手指头都没动过。”
“听说封师叔炼体了?”
“那有什么用,白师兄都锻气七层了......”
随着二人远去声音渐消,封一行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摇摇头无奈低语。
“还真是丢人啊。”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但就像是张狗皮膏药一般紧紧贴在身上无法摆脱。
玄宗弃徒!
清溪城三百年来,这个响当当的名头他可是独一份啊!
不过这些话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听得太多了,如今的脸皮就算是有人当着面讽刺他也懒得动怒。
说就说吧,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而已。
顺着山路走了没多远便到了山腰处,一路上遇到不少弟子下山。
今天是四代弟子归乡的日子,他们都是回去探亲的,即便是灵修也有家人,脱离不了世俗的束缚,都是人之常情。
封一行穿过巨大的练功场,顺着小路来到一处悬崖边。
眼前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此时悬崖边一道健硕的身形负手立于崖岸,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见过二长老。”
封一行走到那人背影身后,抱拳躬身唤道。
男人转过身,英朗的面庞上一双鹰眉透着股锋利,眼神漠然的上下扫了他一圈,沉声开口。
“锻气三层,倒没有一点儿意外啊!
用了那么多灵药,你的丹府还是无法恢复。”
“二长老费心了。”
如刀般凛冽的山风吹在脸上带着淡淡的疼痛,但封一行面色如常,仿佛感觉不到。
男人听着他平淡如水的语气,眼中浮起淡淡的不满,不过未曾表露出来。
“看来你的炼体倒是有些精进,可惜同样不入流。
罢了,你看看这个吧。”
说完袖袍轻挥,一张被元气包裹的信封从袖中飞出,停在他的面前。
封一行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眸中划过一道喜色,旋即伸手接了下来。
打开信封,抽出其中的纸张,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不过越往后看,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望哥哥保重身体,切莫在意。
小妹封锦。’
读完最后的一句,封一行双指将纸轻折,恢复常色,看向面前的男人淡笑一声。
“呵呵呵!
小侄在此恭喜二叔了。”
男人闻言似乎颇为受用,脸上也缓和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凌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颇为轻松写意。
“这三年我也顶着门中巨大的压力,虽然你丹府无法复原,但好在还有锻气境的修为。
等回到家中,好好辅佐你默哥,也不枉你父亲和我对你的恩情。”
封一行没有作答,只是默然笑了笑,将信塞进了衣襟之间。
“二长老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回了。”
“嗯。”
男人收回手掌,鼻腔传出声音。
封一行抱拳躬身,旋即转过身去,原本平淡的神情瞬间眉脚落下,眼底浮起一抹凌然。
男人也几乎是在同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得逞的笑意和轻嘲的眼神,拂袖再度面向山涧,口中不屑的低语道。
“呵呵!落草的凤凰不如鸡,无法化元气旋的元修也就到此为止了。
封家岂能让一个丹府被废的人来做主事人?”
话音落下,只见男人一步踏出,虚空之中泛起一阵灵晕,紧接着整个人便穿过那道灵幕。
原本如刀的山风此刻倏的大变,就像道道灵刃割在身上,杀气十足,气元境之下若是进入其中几乎瞬间就会被切成肉段。
但男人却没有丝毫变化,周身近乎凝实的元气将其包裹,身形凌空一转,脚尖踏在岩壁之上,迎着猛烈山风衣衫猎猎向下坠落,消失在浓郁的迷雾之中。
只留下细若蚊吟的模糊声音,饱含讽刺的消失在崖岸之上。
封一行回到自己的院内,关上房门后手掌轻抬,一道灵光正中房门旁的圆形凹槽内。
下一秒整个房屋都被一层恍若无物的超薄灵幕笼罩其中,房内瞬间安静的连呼吸都那么清晰。
窸窸窣窣~
衣袍随着摩擦肌肤的声音落在地上,上半身精壮的身躯裸露在空气中。
胸前的肌肤显得颇为白皙,没有一丝瑕疵,小腹整齐的两排腹肌更显硬朗,随着身体的扭动,甚至泛起极为微弱的光泽,煞是好看。
衬着那张朗眉星目的俊朗面容,倒是令人有些抹不开眼睛。
封一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饶有趣味的笑意。
“这炼体之术怎么越来越像姑娘的皮肤了,真是讨厌啊~”
旋即转过身走向床头拿起一件普通的淡青衣衫,此时方才看到后背竟有一道寸许宽的伤疤清晰可见。
而这道伤疤刚好是在后心处,倒是有些破坏了这具身躯的美感。
三年前,这一剑断了他的修行,差点儿将他送上一条绝路,阴煞蚀体,心智全失,几乎酿成天大的惨剧。
长袍加身,封一行将散落的头发束起,来到长案前,双指抬起砚台上的那杆毛笔在手中细细端详。
笔杆通体漆黑如墨,却又如玉般透着光泽,笔毫处则黑到了极致,没有光泽,也没有杂色。
就像失去星芒月辉的黑夜,仅仅是盯看上几个呼吸,心中不由得便会升起一样的压迫感,直入灵魂。
闻渊笔!
这是当年道长救了他的命,传了他法门之后交于他的,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传承和寄托。
虽然道长还没死,依旧活蹦乱跳的穿梭于穷苦大众和酒色青楼之中。
‘提笔断亡路,杯酒入红尘。’
这是道长口中对自己的评价,虽然听起来倒是颇为豪言洒脱,但在封一行脑海里始终抹不去的一幕,便是打着酒嗝红着脸,表情浪荡怀里解。
解什么?
当然是解人家姑娘的衣服啊!
封一行忍不住手掌翻转,毛笔收入储物戒中,推开房门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长呼一口露出释然的神情。
“三年总算结束了。”
话音落下,眼中精芒闪烁,这三年族中美名其曰让他留在山海门归入二叔座下静心疗养,争取恢复丹府,实际上却是禁足罢了。
另外更重要的是,一个被玄宗废弃的他,是家族更换人选的最大阻碍。
封一行相信此时他还没有离山,家中已经收到了关于他丹府废弃,无法恢复的灵信了。
“呵呵呵~封家主事人,小爷死都死过了,压根儿就没想要这个名头!”
言语间冰冷如霜,寒意在院内仿佛久久不散。
此时封一行已经跨上马背,勒马嘶鸣声响彻山前,一如当年几乎整个封家元修跟在身后为他护行,直到青峰入霄,灵光如霞的天湖玄宗山门外。
那般气势,百年寥寥!
“驾!”
此时青山纵马,一人独归,锋芒隐没,静水流深。
‘我封一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