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悄悄地来到陆叔叔门前,他此时坐在屋里背对着我,专心致志地在缝一双布鞋,我此刻不想打扰他,只想静静地看看这个人。
曾经不小心烫伤的头,有一大块已经长不出头发了,红色的皮肉露在外面,格外渗人。
他看起来越发的苍老,还是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制服,那是他对警察生涯的热爱和不舍。
这个一直把我当儿子看待的男人,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的他,突然变得很陌生。
“武文,你楞在门口干嘛?进来坐啊”,他突然回过头发现我愣愣地站在门口,一脸疑惑。
我进屋坐下之后便问:“叔,我不在的这些天你都在家干嘛呢?”
“我能在家干嘛,一整天都在外面跑,不然哪来的饭钱,你这孩子,问的什么问题”。
“之前那个大婶没来吗?”
“她啊,偶尔来唠嗑而已”。
“你今天怎么问那么多?以前你对这些可没感兴趣啊”。
“不是,我这不是很久没见你了嘛”,我故意掩饰我的目的,其实我是想套出他的话。
“哼,你小子现在都有女孩子了,啥时候还能想到我,你就别贫嘴了”。说完他用一块纱布把头部包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一个黑色的帽子。
“又要忙了吗?”
“不然呢?你小子现在有点出息了,能跟冯警官一起做事算你运气好,要把握这个机会,懂吗?”
“唉,我会努力的,这哪算出息呢,我连警校都去不了了”,说到这,我心头涌出一阵悲伤。
“你就别在这跟我唉声叹气的了啊,人家冯警官现在不都在带着你办案,你就知足吧,我先出去忙了,有空咱们再聊”,说完他就踩着自行车从我旁边出去了。
正当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愣时,他裤袋里突然掉出很像信封的东西,他发现后停下车匆忙地捡起来,然后朝四周张望了几下,我急忙闪躲起来,假装看不见,然后就看见他急急忙忙把东西塞到衣服里面的口袋,骑着车子更加用力地踩起来,疾驰而去。
我此刻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但是现在他已经很警惕了,我也就没跟踪上去,打算等到天黑了他回家的时候,再偷偷地盯上他。
到了晚上天快黑的时候陆叔叔才回到家,我远远地看着他走进门,然后又进进出出收拾东西,跟往常一样没看出什么异常。
等他把房门关上之后,我悄悄地跑到他窗边,撬开了个小洞往里面看,只见他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双精致的绣花布鞋,这工艺一看就是手艺好的人所做,他盯着手里的鞋子看了许久,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困扰。
他放下鞋子之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来一张信纸,上面依稀写着几行字,内容看似很少,他看完后急忙用火机点燃,将信纸烧掉。
他果然如冯警官说的那样,私下跟别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看样子是趁着出去工作的时候,跟背后的人有接头,于是我决定这几天就蹲在他家附近,等他出去就跟上,看看他到底和什么人私下有来往。
第二天,我把自己装扮成乞丐的样子,把脸涂得一团黑,不仔细看肯定认不出我是谁了,然后带个草帽,一路跟在他后面。
走了大老远,他还是跟往常一样,一路吆喝,看不出半点异常,我已经跑得有些累了,毕竟他是骑车的,我则是后面跑的,还好之前在警校练过一些,体能上还是扛得住。
我以为今天他应该没有什么行动,准备打算放弃跟踪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有个穿着很普通的男子从他旁边经过,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靠得很近的时候,那名男子悄悄地塞给他一张纸条,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这一细节刚好被我看在眼里。
我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了,想办法躲过陆叔叔的视线跟上了那名男子,他看似街上的一个普通人,但我认为他这是在掩饰自己。
他穿过老街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巷子,仿佛害怕被人盯上故意绕着走一样,我差点就跟不上了,但我不能,我铆足了精神瞪大双眼死死地跟着他。
这个人把头发剃得很短,一路上表情都没有变化过,一直都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跟了半天我耗尽了精神和体力,他似乎丝毫没有感到疲惫,等到拐角处一个比较杂乱的地方,好巧不巧,有个人推着一车子杂物出来,他一个转身消失在我的视线,等我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走到了一条很窄的路,周围都是一些破旧的宅子,这里杂乱得很难找到一个人的藏身之地,我觉得这样找下去容易被发现,于是准备退回来离开这里。
可我正转身要走,一个闷棍直接打到我后脑勺,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在一间狭窄的屋子里,周围堆满了杂物,被绳子捆绑住了全身,嘴巴也塞满了破布,我心一沉,这回麻烦了,我一定是暴露了自己被那人抓起来了。
我并不想挣扎,照现在这情况我根本动弹不得,我决定留点力气等着那个人来看我再想办法。
没多久,果然有人开门进来,正是我跟踪的那个人,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然后扯掉我嘴里的那块布,说道:“你是谁?一路跟着我干嘛?”
“我,我只是个叫花子,我一天都没有吃的了,就想跟着你回家,看看你家有没有可以拿的东西,想填饱肚子而已,大哥,你就放过我吧,我只是想混口吃的”,我开始跟他装可怜,假装很害怕的样子。
他突然用力掐住我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一个叫花子怎么会一路跟着我那么久,说真话,否则我现在就要你小命!”
我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片刻后他才松开手让我说话。
“我说,我说实话,其实是有个人让我跟着你的”,我故意找了个可疑的借口搪塞他。
果然,他诧异地看向我,问道:“什么样的人?”
“就是一个踩着三轮车的大哥”。
他顿时猛地一惊,脸上露出了一丝怒意,然后又掐住我的下巴说道:“你别跟我耍花招,哪来的男子,你要是敢忽悠我我让你喂狗!”
“绝对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命去骗你,因为他给我钱了我才帮忙的”,听我这么一说他又松开了手,站着思索了半天,我想他应该信了我的话。
“该死的,竟敢玩我!”他怒从心头起,用力拉开破旧的门就冲出去。
“喂!我还没吃东西呢,我要饿死了我会喊人的!”
他听到后又转身回头扔了个烧饼给我,然后指着我说道:“快点吃,吃完了塞住你这张嘴!”
“有没有水啊,渴死了”。
他瞥了我一眼,从外面一个水桶里舀一勺水放我面前。
我狼吞虎咽地就把烧饼吃完了,然后喝了一大口水,直接就吐了出来,这水都酸臭了。
“这什么水啊,好臭!”
“哼!洗脚水”,他冷冷的说道。
我顿时又一顿干呕。
“大哥,你说你也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干脆就把我放了,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你把我关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万一我出什么事了你也麻烦,何必呢你说是不是,反正我也不认识你,构不成威胁的,怎么样?”我试图说服他。
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看了我一眼,又把我嘴巴堵上,说道:“闭上你的臭嘴,发现了我你还想回去,做梦!”
说完“砰!”地关上门,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锁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