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嫁那日,姊妹俩早早起来,先给爹娘上了香,告诉今日之喜,接着滴珠便帮滴蕊打水沐浴,换上自己绣好的喜服。武靖也早早派来了一个喜娘,帮着滴蕊开脸、梳头。滴珠站在一旁,看着喜娘给滴蕊脸上涂了一层薄粉,再拿出一根长线,先是上中下弹了三下,嘴里念叨着,“上敬天地父母,中祝夫妻和顺,下弹子孙满堂”;再左中右弹了三下,念叨着“左弹早生贵子,中弹勤俭持家,右弹白头到老”。随后把长线两头系在一块打上结,在手上绕了几个来回,那线就成了剪刀形状,喜娘用牙咬着线的一端,手上用劲,把线绷得笔直,贴着滴蕊的脸,只看见她手一张一合,就把滴蕊脸上的汗毛绞下来了,如此这般十几个来回下来,滴蕊的脸如同婴儿初生一般,幼嫩细致,盈盈有光,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开完脸之后,喜娘又将滴蕊头发打开,拿出一把红木梳,先从头顶梳下,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底”,又从头顶左侧梳下,念道:“二梳白发齐眉”,第三梳从右侧梳下,念道:“三梳子孙满堂”,这就算开完脸了,接着喜娘便给滴蕊把头发在脑后挽成髻,带上赤金冠子,插上红宝石簪子,颈间系上一条七宝璎珞,又替她细细的点上花钿,这下真如观音下凡一般了。喜娘也连连赞叹没见过这么俊的新娘子。
滴珠看她装扮完,变成了妇人模样,想起若是父母尚在,女儿出嫁该是何等的喜事。又想起正是因父母早逝,姐妹俩无依无靠,姐姐如此美貌,只能与人做妾。不由得心生悲戚,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怕滴蕊瞧见,忙转过身擦了。
眼见的吉时快到了,武家的花轿已到了门口,喜娘忙出去帮忙张罗,李大娘早已在前面清点好东西,两人便忙着收拾箱笼,滴蕊便把滴珠叫到身前,握着她的手说道:“珠儿,今日之后,我除了你便只有武公子了。我知你不喜我与人做妾,但嫁武公子是我自己所愿,我愿意今生与他相伴,服侍于他。武公子他待我极好,必不会负我。你好好的随了我去,过几年给你寻个好人家,你我两人都有个归宿,父母的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告慰了。”滴珠听得姐姐如此说来,心中伤感,又怕姐姐也自伤感哭泣弄花了妆。忙说道:“那姐姐可得给我找个状元郎才行。”引得滴蕊笑她不知羞。姊妹俩又絮絮叨叨了一阵。
吉时一到,喜娘便匆匆忙忙的给滴蕊盖上盖头,搀着她上了花轿,李大娘并滴珠、香巧跟着,一路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县衙后宅。
因是娶妾,不可有许多礼数,轿门进了后宅院里,喜娘便把滴蕊搀出来进了洞房。这边武靖交代了旺儿安置滴珠他们,李大娘便帮着收拾房屋,整顿箱笼。
这边滴蕊进了洞房,喜娘扶她在床边坐下,武靖已是早在屋内了。他应承过好生珍重滴蕊,因此交待喜娘,洞房的规矩必须做足。喜娘送上秤杆,武靖把盖头挑起。滴蕊心跳如鼓,羞得完全抬不起头来。
武靖掀开盖头,看到她满面红霞、欲语还休的样子,心中大悦,随即坐在床边,伸出手将滴蕊的手一把握住。喜娘随即把喜果、枣子、栗子、花生撒在床上,口中吟着多子多孙的祝语,之后又给两人递上合卺酒。
滴蕊羞人答答的握着杯子,不肯动作,武靖把肩膀靠着滴蕊的肩膀,一手把她握杯的手轻轻扶住,另一手环着这只手,把酒杯送至嘴边,待两人饮完交杯酒,喜娘连忙接过酒盏,将其一仰一覆安于床下,取个大吉之意。
随即下人送上一碗饺子,喜娘端到武靖手中,武靖接过饺子,用筷子挑起一个,送到滴蕊嘴边。
滴蕊咬了一小口,却是生的,便含着不动。喜娘问:“生不生?”
滴蕊便低头咽下,小声的说:“生。”羞的连脖根处都红了。
喜娘忙笑着说道,“好,生的好,生的好,少爷奶奶早生贵子。”
这便算礼成了,喜娘并丫鬟退了出去,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武靖这才仔细打量滴蕊,见她俏生生一张桃心脸儿,眉目含情,顾盼生娇,粉脂凝腮,色若秋月。又兼打扮的华光宝气,便似仙女下凡一般,一时间欢喜无限,伸手便搂了过去,将她半抱在怀里,先对了个嘴儿。
虽两人早已有夫妻之实,但今日是洞房之夜,不同以往。武靖帮着滴珠除下喜服,卸掉头饰,将一头如云秀发倾落下来,更显得肤白似雪,娇颜如花。武靖早已把持不住,便向前把滴蕊一把抱住,嗅她脖颈,只觉手中绵软,鼻下馨香,一股热血便涌至身下,忙除下了自身衣衫,把个小娇娘压到榻上,腾身而上。正是:
鸾凤相交颠到颠;
武陵春色会神仙。
红回杏脸金钗坠;
浅蹙娥眉云鬓偏。
第二日一早,滴蕊便由下人引着,到了正堂。先是跪着给武知县敬了一杯茶,武知县接过茶盏,仔细打量了一番滴蕊,与受伤那日满身污迹却是不同,见其容色妍丽,楚楚动人,心知儿子必是爱她美色,却哪里是报恩。也罢了,老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便端起茶喝了一口,叮嘱了几句话,赏了一个荷包。滴蕊便又起身转到武靖面前,端了一杯茶跪了下去,武靖忙接过喝了,唤她起身。滴蕊便告退回房去了。
自此三人便在县衙后宅西厢房住了下来,滴珠因与香巧处惯了,怕武靖房里规矩大拘束了香巧,便把她留在自己房里两人做伴,武靖另买了四个丫头婆子伺候滴蕊。因武夫人武少夫人都不在此,武知县又不管内宅事,两人无所顾忌,自是好的蜜里调油一般。武靖一外出,滴珠便来与姐姐做伴,做做绣样,看看闲书,甚是自在。日子便如流水一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