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静走后没多久,黑衣人的尸体被一名送水工发现。一开始,送水工以为是一名醉汉躺在地上。可是在他送完第十桶水的时候,醉汉居然还是四仰八叉,一动不动。送水工难免有点讶异,走上前去推了推醉汉,“兄弟,回去睡吧,风这么大会着凉的。”
醉汉睁着眼睛,却还是没有反应,甚至眨都没有眨一下。
送水工终于发现黑衣人眉心的异常。他的眉心布满了细密的黑孔,正往出殷着血。这时候,送水工才注意到,那双睁着的眼里都是惊恐与不安。
送水工瞬间觉得浑身上下被蚊虫啃咬着,蹲在地上开始干呕。当然,他在干呕的同时没忘记拿出手机报警。他一直都是守法公民,靠干体力活养着一家四口。
警车呼啸而来的时候,送水工还在干呕。活了近四十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死尸,还是个死不瞑目的死尸,死法诡异的死尸。
四名警察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一名为送水工做笔录,其他三名拍照,取证,搜身,在死者四周勘察。但,直到收队,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四周的四个监控都被人为破坏掉了。正前方距离死者三百米远的美容院老板,更是一问三不知。他不但生意不做,似乎脸都没洗,正愁肠百结地循环播放着情歌《再相遇也许来生》,连单元门玻璃碎掉了都不知,更别提其他了。
而死者呢?身上除了几百元人民币,可以说一无所有。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甚至连把钥匙都没有。最令办案人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死者的死法。除了在武侠小说里,他们还真没见过谁被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钢针射杀的。
莫非这小区不是第一现场,凶手先杀害死者,然后用工具钉入钢针?但傻子才会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费周章地搬运尸体吧?更要命的是,尸检证实,索命的正是这15枚钢针。
钢针5厘米长,每枚都连根刺入,它们又是如何被同时钉入眉心的?头骨那么硬,无论什么工具都不可能同时一次性使钢针钉入。如果是分别钉入眉心,死者却又没有一点挣扎迹象。莫非邪魔作祟?NONONO,无神论者岂能相信这个!
刚上任的公安局长一筹莫展,从省里来的专家亦束手无策。
……
于是,这桩案件成为一大悬案,被暂时搁置。
钱铎到达手术室门前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郑世昌,心道:“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香港庆祝?”
“世昌,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早上……”话没说完,钱铎便止住了,因为他发现,郑世昌对于他的招呼根本就置若罔闻。
钱铎又开始了之前的心理活动:如果是为了习宝而来,他不可能这么快赶到,除非他们是在一起的。在一起?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又出了什么事?他怀里的婴孩可是手术室里那位之前生产的男婴?还有,那个丑陋的男子又是谁?他正一脸担忧与自责地看着郑世昌。
钱铎忽然觉着生得两条眉毛实在太少,不够拧……
路上,车塞得要命。当叶梓静赶到佳康医院时,习宝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半个钟头了。手术室门口的气氛异常沉闷,有黑云压顶的错觉。三个男人竖喳喳地站在走廊里,遮挡住许多光线。其中一个上了年纪,颇有风度的男人她不认识。
郑世昌怀抱着项大宝,直直地站在手术室正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盏红色的小灯。无论背影还是侧影,整个人看起来那么落寞,孤寂悲怆。
而姜生,站在郑世昌的身侧。拳头攥着,牙齿咬着,整个人都紧紧绷着。
叶梓静走了过去,对项云天说:“郑先生,我来抱大宝吧。”
项云天没反应。
叶梓静又道:“郑先生?”
项云天依然充耳不闻。叶梓静只好伸出手直接去抱,谁知连项大宝的衣角还未碰到便觉得双手一麻,赶紧缩了回来。
项云天终于微微扭头,却是一脸沉郁,眼里的阴戾之气更是骇得叶梓静蹬蹬蹬倒退三步。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识过这样阴狠的眼神,蚀心挫骨一般。
叶梓静抚着心脏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到廊椅上坐下。没一会儿,她又起身,不甘心地拽了拽狂剑的衣角,轻声道:“习宝伤的重吗?究竟发生什么事?是股权惹的?”
狂剑看了她一眼,抽回衣角。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像对街边的陌生人。
叶梓静挫败地坐回廊椅,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呢喃道:“习宝,我不管你出什么事了,一定要给老娘平安地出来!”
5个小时之后,钱铎也坐到了廊椅上,他有些站不住了。12个小时之后,叶梓静和钱铎都开始一下一下打盹。项云天和狂剑却还笔直地站在那里,除了狂剑给项大宝喂奶粉,换尿布,两人动也不动,甚至水都不曾喝。
其实,走廊的转角处还站着一个人,同样的不吃不喝。
没错,他是韩欢。
第17个小时的时候,手术时的红灯骤然熄灭。
手术灯熄灭,项云天动了。
钱铎只觉得眼前一花,郑世昌就已经抱着项大宝窜至手术室门旁了。
狂剑也动了,但他主动踩了“刹车”。再快也不能超过他大哥,虽然心急,这个觉悟他还是有的。
钱铎也想站起来,但他旁边的这个姑娘睡得正香。当然,人家姑娘睡觉自然与他站不站起来无关,但有关的是这个姑娘正枕着他老人家的肩膀。正在钱铎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叶梓静时,叶梓静突然一个激灵醒了,她似乎听到响动。
手术室的门真的开了,一群人推着习宝涌了出来。叶梓静对钱铎干笑两声,顾不得羞涩,起身冲向手术车,“习宝,习宝。”
钱铎也赶紧跟了过去。
推车上的习宝似是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双眼仍旧紧闭着,身上插满了管子。推车没有因为冲上来的几个人停顿,直接冲向重症监护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