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宝生日那天,杨飞达给她包了封50万元人民币的大红包。红色悍马正式归习宝所有,还专门举行了庆功宴。习宝却只是波澜不惊地笑笑。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杨飞达做给惠家明看的。她更知道,项目过关,她的因素微乎其微,胜算其实取决于幕后一些见不得光的运作。
惠家明,堂堂市委书记,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不过,她是最特别的那名过客。
晚上,惠家明也带了份大礼给习宝庆生。那是一套价值五百万人民币的钻饰。当它光彩夺目地出现在习宝眼前的时候,她并无惊讶。
这套钻饰习宝见过,它之前属于一个英国华侨,挂在网上拍卖。30万英镑起价,最后被一个神秘人物50万英镑拍走。
“谢谢。”习宝随手将它掷到沙发上。
“这世上,恐怕只有你,也只有你,会这般对待它。”惠家明握住习宝的手满眼深情,“习宝,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习宝知道,这一瞬间他惠家明给的是真情。就算一霎真情,也不能说那是假。她不免动容,双臂揽住惠家明的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很多很多爱。”
惠家明之前放着光芒的眼睛却兀地暗了下去。
“习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似乎瞬间老了下去,声音苍白无力,“唯独不是爱……”
只是,她于他有爱么?习宝扪心自问。无果。忽然生厌。
这夜,他们没有做爱。
习宝窝在惠家明的臂弯,听他没头没脑地说着从前。小时候,他家很穷,在村子里常受欺负。就算后来兄弟几个上班了,还穿着打补丁的裤子。
惠家明似乎很怀念他那贫瘠的从前。
习宝有些幽怨地想,就算有个贫瘠的家庭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整整28年,她不知自己的父母是否健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兄弟姐妹。
对,习宝是一名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
这一次,惠家明破例天亮才走。
“一定要保重。”他的声线颤抖,哽咽,里面参杂着诸多不舍,“习宝,习宝。”
那套钻饰被习宝堆放到杂物间。她唯一的首饰盒里放着钟一送给她的白金项链,那才是她的珍宝。
接下来的几天里,习宝很烦躁,一夜一夜睡不着,索性请了假。每年临近7月5日,她都很烦躁。
惠家明亦没了动静。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习宝的心思。
23:30分,韩欢的短信准时到来,还是那句话:习宝,今天可好?这搁在平时便罢,可在今天,读来却有几分挖苦与讽刺。今天是7月5日。
“不好。”习宝例外地快速回复。
不出五分钟,韩欢出现在习宝面前。
“怎么了?”他神色焦急地问道。
“想你。”习宝忽然魂不守舍地说。
韩欢突然打横将习宝抱起,哑着嗓子贴在习宝耳边说:“习宝,你不是想我,是想钟一。”
忽然之间,习宝流下泪来,她知道,这将是诀别。眼前这个男人,恋她十年,但是她不爱他,更不想抓住他。可不知不觉间,却已被他牢牢锁在掌心里。
韩欢将习宝坐放在窗台上,背依着他的胸膛。沉默良久,他突然紧紧地抱了习宝一下,又松开,接着附身咬着牙说:“韩秦是我的母亲。”
韩欢不知道,有关他和韩秦的关系习宝早已知晓。一年前,习宝祭拜钟一的时候,看到韩欢跪在不远处韩秦墓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晓。
韩秦留下遗言,死后不与丈夫合葬。韩欢憎恨他的父亲,所以改了母姓。对,韩欢的父亲就是钟一。
十二年前,钟一向韩秦提出离婚,韩秦在钟一面前跳楼自杀。钟一受不了刺激,心脏病发而亡。习宝知道,钟一要给她很多很多爱,可是今生不再。
“……市委书记惠家明被双规……”开着的电视机突然冷冷地爆出这条新闻。显然,这个消息习宝不知道,韩欢却知道。他有备而来,手套、袜套装备齐全。
“她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叫我报仇。”韩欢还是哭了,可是手上的动作没停,“习宝,对不起,我答应过她。”
韩欢,恋习宝十年,却终究没能说出那一句。他不知道,习宝的枕下有二百片安眠药和一封遗书。他更不知道,路有多长,心就有多累。
顷刻,习宝从三十层高的窗口坠下。她抚着那根白金颈链,最后看一眼满城灯火,不无讽刺地想,明天报纸的头条会不会是——“市委书记遭遇双规,博士情人跳楼自杀”?
瞬间记起,惠家明的眉和眼,与钟一那般相似,他们都唤她“孩子”。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去早。钟一,我来了。来给你很多很多爱。
不知过了多久,习宝在阵阵凉意中醒来。她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她呆呆地趴在冰冷的碎石块上,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如今是个被遗弃的人。
前一世,是她自己遗弃了自己,这一世,是项云天……她不由怒火中烧,人也精神了几分。她挣扎着起身,右手发力时杵到潭边的一块圆石,圆石受力一动,正前方水潭贴着的石壁忽然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
“该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山洞要塌方了吧?”习宝大骇,双手抱头紧贴着石壁蹲下,但是,她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等来预期的天塌地陷。
她慢慢睁开双眼,石壁轰响处,一间石室映入眼帘。
石室里,有一张石床和一个小石桌。一位白须老者,端坐于石床上。老者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
习宝蹲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儿。好一会儿,她才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讪笑,“爷爷,对不起,打扰您了。”
那老者却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