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宝才进了霸天阁地牢,便觉肉香扑鼻。
“你们霸天阁真个性,在地牢炖肉,吃着香啊?”她回头看了看狂剑。狂剑欲言又止。
回过身继续前行的习宝却一个机灵,她看见了唐柒。唐柒双手被吊着,脑袋耷着,看样子已经无力呻吟。他只剩下半个身子了,而这仅剩的半个身子,血色淋漓,胸前的肉已被剔光,两肋已露出森森白骨。另半个身子浸在铁锅之中,早被煮熟煮烂。
项云天在铁锅边等着习宝,见她发呆,轻声问道:“怕了?”习宝回神,走过去,与项云天并肩而立。她的声音虽轻,但坚定,“不怕。”
项云天笑了笑,转身朝一边的蒙面人打了个手势。蒙面人颔首,迅速拿起一副粗长的竹筷在锅里夹出一块肉,递到唐柒的嘴边。唐柒忽然有了力气,抬起头一口咬住那块肉,大口嚼了起来。
“还不怕?”
“不怕,就是有点恶心。”
习宝忍着呕吐的冲动,走近唐柒,笑道:“唐公子,馋了那么久的肉,终于夙愿得偿了。恭喜,恭喜。”
唐柒顿住,扭头看了习宝一眼,继续咀嚼,神色呆滞木然,全无往日风采。突然,他疯了一般扭动头部,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两名蒙面人迅速上前扒开他的嘴,原来,是那块肉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唉,我说你们俩,怎么招待客人的?那么大一块肉,给剁一剁嘛!”习宝一脸嗔怪。两名蒙面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一把刀,当真剁了起来。
“别光顾着剁,咱们霸天阁待客,哪能有肉无汤呢?”习宝想了想,指着一个闲着的蒙面人,“那谁,你去拿点葱花来,给唐公子加点调料。”
那名蒙面人满头黑线,看向他们的最高长官莫应天。莫应天自然是毫无表情,但却出人意料地回道:“去吧。”
再看狂剑,那张忠厚的脸,早已憋红。
那名蒙面人也算举一反三。没多久,他端了个托盘送至习宝身前。那托盘上摆着三只碗,一碗葱花,一碗姜沫,一碗蒜瓣。
“哈哈,孺子可教也!”习宝接过托盘一股脑都扔到铁锅里。
那边,剁肉的蒙面人已经完工,见习宝扔了调料,便自动自觉地拿着大勺子在铁锅中搅了搅,接着又舀了一大勺子汤,倒进肉碗中。项云天不由多看了那两人一眼,这些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眼色了?
“霸天阁?”剧烈的刺激似是令唐柒有了几分清醒,他瞪着猩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说,“小贱货,厉害啊,居然搭上莫应天……”
“啊!”唐柒话音未落,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哎,别动手呀,咱霸天阁要以德服人!”习宝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快,服侍唐公子用膳。这要是饿坏了,江湖上可就少了位才俊,咱们可担待不起!”两名蒙面人闻言冲上前去,一人掰开唐柒的嘴,一人拿着肉汤灌下。
习宝再也看不下去,冲出地牢,扶住门框干呕。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来那作恶多端的唐柒也没多大活头了,能支撑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项云天满面怜惜地轻拍习宝的背脊,轻声道:“谁伤你分毫,我定让他万倍偿还。”
习宝猛地回身,紧紧抱住项云天,千言万语却终究没说出一句,有这句话,她此生何憾。
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帮帮派派没有动静,云来幻境也没有动静。书房之中,项云天却心绪不宁。在他看来,这种平静始终不是件好事,实在不符合那些鼠辈的行事风格。
本来,项云天是不在意那些鼠辈的。可如今,他有了牵挂和顾虑。如果他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习宝怎么办?她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无所依傍……
想到习宝,项云天原本阴郁的脸色,不觉浮现出几缕柔情。此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习宝。否则,以他的个性,又怎会在意一个女子的好坏与死活呢?
卧房里的习宝也是心乱如麻。月事已经推迟半月有余,依她自己的判断,怀孕的可能性非常大。能怀上心爱之人的孩子,自然是件极其幸福的事。可是,她不想用孩子来赢得项云天的心。况且,项云天是否接受这个孩子还是个未知。她要不要冒这个险呢?唉,真是酒后乱性啊,古人诚不欺我,习宝于叹息中好一阵辗转反侧,左翻右滚,以致于午饭时间过了很久都没有发觉。
“习姑娘怎么没来?”项云天看着满桌子菜冷声问道。
“刚去请了,说有点不舒服,不想吃了。”一个黑衣人回道。
“不舒服?”项云天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他起身走出饭厅,转向客房。
而此时,习宝整个人还窝在被子里愁肠百结。她双手抚着平坦的小腹,胡思乱想,自言自语着,“宝宝,你说,你爸爸要是嫌弃你可怎么办呀?”“宝宝,你说,你爸爸到底会不会爱上你妈妈我呀?”“宝宝,要不,你和妈妈一起离家出走吧!”“宝宝……”
忽然,房门“嘎吱”一声响了。习宝一惊,赶紧收声,“嗖”一下缩到被子里。她知道,是项云天来了。
“哪里不舒服?”随着一声问候,习宝的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双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没有不舒服,就是不想吃饭……”穿着吊带裙的习宝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眼神闪过几分不安,“减肥,嘿嘿。”
“这丫头,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不然,早就扑上来占便宜了。”项云天不语,皱着眉拉过习宝的右手,探上脉门。习宝使劲往回拽胳膊,却怎么也拽不动,只得认命。然而,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都不见项云天有任何反应,习宝不由心凉半截,我这是有了,还是没有哇?
其实,习宝哪里知道,项云天的心中早已锣鼓喧天了。他没想到,他居然在快走向知天命的年纪时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吗?
“你有身孕了,不能不吃饭,我让他们送到你房里来。”项云天还是面无表情,却细心地为习宝盖好被子,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