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天很轻易地就拿住习宝的两只小爪子,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就如同抱着个八九岁的孩子,一手托着屁股一手卡在后背。他看着怀中人一脸无辜地说:“钱?哪里有什么钱?你可是没付过我一分钱。”
“钱?为什么要我付你钱?又不是给我写字!”习宝的双手理直气壮地搭在他的肩上,大眼瞪得溜圆。
“挂在你家的城门上,难道还是给别人写字?”项云天忍不住捏了捏习宝的小鼻子。
习宝看了看“天宝山庄”,又看了看项云天,惊声尖叫起来,小手一指,“我的豪宅!”
“对,你的豪宅,产权证上正是你习宝的大名。”
习宝挣脱着想要下来,却被项云天紧紧地抱住,“我的新娘,让我为你效劳。”说着,他横抱习宝拾阶而上。
习宝闻言一怔,双手不由自主揽住项云天的脖子,一行热泪滚下。她的泪,与狂剑的不同,是喜极而泣的泪。
狂剑已经走进大殿。一楼有三间房,正中间是客厅,左右两间分别是书房和一间卧房。那间卧房令狂剑失声痛哭。他蹲在地上,不遮不挡地大哭,就像一个终于得到释放的孩子。房里的摆设正是狂羽卧房的布局。此刻,狂剑内心深处的那个结终于被打开。哥,你知道吗?大哥没有忘记你!从来不曾忘记你!
项云天像天下所有普通男人那样,怀抱着新娘,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前走去,一点内力也没用。
习宝看着他额头上泛起的汗珠,心内甜蜜无比,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呀!
她忽然想起那个夜晚,那个他背着她回霸天阁的夜晚。那时,他的武功比现在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可是,也没有用内力。想到这儿,她的心更甜了。似乎,他爱上她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闷骚。天天,你真闷骚。”习宝贴上项云天的胸膛,听着那咚咚有力的心跳,喃喃自语。她好想这条路没有尽头,他和她永远就这样永远甜腻着。
项云天如今是何等耳力?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闷骚吗?好像是呢。
二十分钟之后,二人终于进入“豪宅”之内。项云天的气息有些紊乱,盘腿坐在客厅正北的木塌上调息,习宝则坐在一边用手帕为他擦拭着汗水。
没一会儿,习宝起身环视客厅。这里没有复杂多余的装饰,只有几件古香古色的实木摆设。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实打实的古建筑,只是一栋披着古建筑“外衣”的别墅。
她好奇地走进客厅东侧的房间,进去后发现这是间书房。环视一圈,她被一个蓝色花瓶吸引,忍不住伸手去拿,谁知身侧却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原来,她手边的书架移动了。原来,又是间密室。
这回,天天会藏着什么秘密呢?她忽然想起余玉英的画像来,不由心生恨意。直到走了进去,她才松了口气。除了一张梨花木大床外,就是一台书桌和监视器。看向监视器的时候,习宝愣住了。狂剑怎么了?他居然在哭。
习宝也顾不上那么多,蹭蹭蹭跑了出去。可是跑出去后,她却迷茫了,到哪里找狂剑呢?到楼上?她看着楼梯正要走上去时,项云天睁开眼睛,“宝儿,怎么了?”
“刚刚我在密室里看到狂剑在哭,我上去找他。”
“不必。”
“为什么?”
“他在楼下。”
“楼下?”习宝这才发现一楼还有一个房间,她快步走去。项云天叹息一声,也跟了过去。狂剑满脸泪痕,正坐在那张挂着蚊帐的木床上发呆。看到项云天进来,他又激动起来,扑到项云天身前,咚一声跪了下去,一开口已泣不成声,“大哥——”
项云天双手覆上狂剑的双肩,悲痛地闭上眼睛。有一个瞬间,是他有生之年不愿触碰又不得不面对的记忆。他曾经牺牲了那个孩子,那个爱戴他、敬仰他,围着他身前身后唤他“大哥”二十几年的孩子。当时,除了将那个孩子推至自己身前承受鲍青松与何裘的联手攻击,他实在不知该怎样做。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还有一个女人要问……否则死不瞑目。他想自己已经深受重创,那个孩子只是比他先走一步罢了……
“狂剑……”项云天声音哽咽,“我对不起你们兄弟……”
“大哥,不要这样说,我哥不会怪您,我们兄弟的命都是大哥的!”狂剑抹了把眼泪,抱住项云天的大腿,扬着头,“只要大哥还记得狂羽就足矣!”
习宝在一边也是热泪盈眶,关于狂羽的死,项云天和她提过,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内疚,那种悲痛,令她至今难忘。
习宝看着这间房,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莫非,这里和名流山庄一样?她犹疑着开口,“这里,是名流山庄?”
“大哥把名流山庄搬到了这里。”狂剑已被项云天扶了起来,他抽噎着说。
果然!
习宝嘴角现出几丝冷笑来。她忽然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词:高阁临江渚,访层城,空余旧迹,暗然怀古。画栋珠帘当日事,不见朝云暮雨。但遣意西山南浦。天宇修眉浮新绿,映悠悠潭影长如故。空有恨,奈何许!
哈哈哈,好一个空有恨,奈何许!
“项盟主,您老是不是还要建个仪梅轩或者赏梅亭呀?”习宝的眼神咄咄逼人。
“宝儿,名流山庄装着我一生的屈辱和荣耀。能正视它,便是正视我自己。”项云天看着习宝,眼神光明坦荡,声音平稳无波。他转了个身,抬起手,“这里,是狂羽的房间。当年,为了活命,我牺牲了他,却还是难逃一劫。还好,我遇见了你。”他拉过习宝的手,带着她穿过客厅,指着厅外的一处空地,“在这里,我被炸成重伤。但是,我还有一个期望。这个期望支撑着我残喘苟活……”他又走向书房,“我从那里的密道逃走,去找余玉英……”
“天天,别说了!”习宝流着眼泪捂住项云天的嘴,“对不起,天天,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傻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项云天一笑,伸手抱住习宝,抱住那个有些颤抖的身体,为她轻轻擦拭眼泪,“现在,这里是天宝山庄,我们的山庄!”
“嗯。我们的山庄。”习宝说着又捶了项云天的胸膛一下,“以后再也不许吓我!”
“遵命,夫人!”
“讨厌!”
一场风波,还没兴起就已化解。若非爱到极致,断非如此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