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狂剑看到了里面的人。正是那天和习宝一起抢救、头部缠满绷带的人。
狂剑不由沉思起来,也凝神倾听。怕项大宝坏事,他一狠心点了项大宝的睡穴。习宝也看到了讲电话的男人,从满身的绷带看,他的伤势似乎不轻。电话是另一个人拿着放在他耳边的,那个人只能看到半截手臂。
病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声音时高时低。话讲多了,男人开始喘粗气,但双目凶光不减,“好,你要姓郑的死,就再打一百万来!”
姓郑的?习宝的心一抽,会是天天吗?她看向狂剑,发现他的眼里都是愤怒,被她勾着的那条手臂,拳头紧握,骨节已经发白。
怕狂剑冲动,习宝赶紧拍拍他坚硬的手背,示意他继续听下去。她想知道电话的另一端是谁。那,才是幕后黑手。
韩欢吗?习宝有不好的预感。她的心好疼,好疼。钟一,钟一,如果是韩欢,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恶狠狠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把匕首,一下一下剜着习宝的心扉……
“贵?一百万买两条命你还嫌贵?当时你叫我出去躲躲,结果老子被撞住院了,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咳咳……”
“什么?用不着我了?哈哈,用不着也得给我打一百万过来!别以为你背地里整惠家明的事儿老子不知道。我这要是把消息给你散出去,你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看哪个当官的还敢跟你合作!哈哈!咳咳……”
“惠家明”这三个字,带给习宝的惊愕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她双耳轰鸣,再听不见任何声响。她已经形容不出,心内交集着翻腾着的是什么滋味了。因为她,还有多少人受了牵连?
忽然,门里传来零碎的脚步声。狂剑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抓起习宝闪回病房。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黑衣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又退回房内,将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狂剑,把杀手的手机给我。”回到病房,习宝倚在床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她还抱着一丝奢望,很想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同姓的巧合。
接过手机,习宝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对照杀手手机里的那条信息,一键一键按着号码。
“狂剑,我马上就拨号,你去隔壁听一下。”习宝面无表情地说着,“记住,先别动手。”
狂剑没说什么,尽管他怒不可遏。但,大嫂的话,他还是要听。
数秒后,习宝颤抖着按下发射键。
走廊里,狂剑的耳朵紧贴着隔壁的病房门。正巧赶上里面的通话结束,“韩欢,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别怪我不客气。大黄,挂电话。”
狂剑登时怒目圆睁,抬手就要破门而入。还好,很夸张的一阵手机铃音唤醒了他,“妹妹你坐船头哦哦,哥哥我在岸上走……”
“喂,喂,说话!我张莽,你谁啊?”
“妈的,哪个傻叉,敢骚扰老子!咳咳……大黄,手机再响你接,咳咳……”
“是,大哥。”那个叫大黄的男人赶忙应承,却在心中暗忖:大哥怎么变得如此暴躁了呢?心内不由多了几分不安,他抬头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兄弟,那人也只是耸耸肩。
同一时间,韩欢心情极度恶劣地挂断电话,一脚踢翻垃圾桶,心中怨愤:“真特么命大,居然没撞死他!都特么怎么办事的?一群废物!”
等他理好心情走出洗手间,走廊里已经不见了习宝的身影。犹豫了一会儿,他走向另一部电梯。算了,改天再看习宝也不迟。当下,他最应该做的就是找出张莽,稳住他。一百万他不差,但后患决不能留,他必须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莽的病房外,狂剑极度震惊。他的心肝脾肺都要炸裂开来,一个不慎嘴角溢出了一丝猩红。但他还是忍住了,站在门前没有一掌劈过去,只是在心中恨道:“老子迟早叫你们生不如死!”
收回手,狂剑快速返回习宝的病房。
看着一身冷意、胸口剧烈起伏的狂剑,习宝什么都明白了。
“狂剑,你,听到了什么?”习宝犹豫着开口,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听到他说‘韩欢,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别怪我不客气’”,狂剑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他的愤怒已经溢到了喉咙,“手机号确实是那人的,他叫张莽。”
习宝登时双目失神,悲从中来。她猛然惊觉,此生,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惠家明。
他,爱她,护她,最后却因为她锒铛入狱。他本是一个谦和低调的人,若不是因为她,可能会平稳着陆……
当时,惠家明落马,她傻傻地以为是政敌捣鬼,或是某个奸商作祟,独独没想到是韩欢在背后使诈。
她一直以为,韩欢不过是个想为母亲报仇的单纯的孩子,才默不作声地由着他一路默默跟随,由着他对她痛下杀手。直到如今,她才悲哀地发现,这个孩子,是多么的卑鄙、阴暗、无耻和不择手段。
“哈哈哈……”想到这里,习宝仰起脸流着眼泪冷笑起来。韩欢,欠你的已还,为何还要这般逼我?
“狂剑,我知道你很愤怒。在这之前,再为我做件事。”习宝抹了把眼泪,艰难地开口。她本可以不必抉择,是他,逼她抉择。那么,对不起了。
“大嫂,你说。”此刻,狂剑的心里对习宝是有一些怨气的。为什么不让他动手?杀了那帮孙子才解恨!
“你现在回公寓一趟,把我卧室柜子里的那个摄录机和数据线拿来。别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习宝认真地看着狂剑,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悲伤。她知道,此刻狂剑定是对她不满,但他又怎会明白她心中的苦楚。没人会了解她此时进行的天人挣扎——“钟一,别怪我。”“惠家明,你的罪,我不会让你白受!”
狂剑的确非常讶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什么摄录机。但,他没有说话,职业素养告诉他,对大嫂,只有服从。反正那帮孙子即使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