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记得八岁时和秦子诗放风筝的事。
我能肯定我当时没有眼花,秦子诗就是被一个浑身黝黑,眼冒红光的怪物所救。
在那之后,秦宅就经常发生些奇怪的事,这一切都是那个黑怪所为……
……
有一次,黑怪把屋里灯都灭了,然后故弄玄虚的往桌子上摆了一只纸船。偏偏那个纸船还是用父亲的账本折的,害得我险些挨打……
……
后来在夜里,我常常能看到那个黑怪趴在房梁上,瞪着血红发亮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般,死死盯着我。
我不敢出声,也不敢告诉母亲——她已经被折磨的整日祷告不断,我不能再刺激她。
我只能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直闷到喘不过气,才偷偷掀开一条缝。
我集中一切注意,聆听着屋内的动静,生怕它突然冲出来杀了我。
这样的恐慌让我常常许久不得入眠……
……
我不知道黑怪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但又不对我下死手,只是时不时地搞出些乱子。父亲也偶尔会被它骚扰,秦宅里唯独祖母和秦子诗没事。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黑鬼就是秦子诗召过来报复我的。
苍天可见,我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我也曾想和秦子诗好好相处,但是秦子诗平常总是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远远的看见我便躲开,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即使我主动和他说话,他也是低着头,眼神飘忽,半天不言语。
我每次见他这样,总是很生气。即便有时忍不住说两句重话,他也不还嘴。
这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就好像做错事的不是他,而是我一样。
然而他那样一个扭捏的人,却偏偏能得到祖母、父亲的宠爱,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是嫡子吗?
可就因为我是庶子,我就生来注定要当副手?
我一定要证明,我比他更强。
……
父亲把青县的家产交给了我和秦子诗一同管理,一个能让我证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二年,我利用粮食在青县、稷县间的差价,大赚了一笔。
我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匆匆给父亲修书一封,想让他见见我的实力。
谁料他在回信中只是劈头盖脸地斥责我,说我冲动、多事,说我此次能赚钱只是侥幸罢了,还说秦子诗年岁小,让我谨慎地帮衬他。
悲伤、不解、愤怒,多种情绪萦绕在我心头。
家人偏心秦子诗,怪物也偏心秦子诗。而我,一个不知道比他强几千万倍的人,却一直不受到重视。
既然如此,秦子诗,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
很快我便想好了一个计策——暗中给秦子诗一条错误的经营法子。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如果我不能找理由躲出秦家,父亲最后一定会把亏本的原因归结到我身上。
而且我那个法子的漏洞,秦子诗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账房孟臻一定可以。如果不先把这个绊脚石踢开,我根本不可能达成目的。
可我也不能直接杀了孟臻,如果突然死了人,官府一定会彻查到底,我到时就死罪难逃了。
而且就算官府没有查出我来,秦宅那个黑怪也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若是黑怪与孟臻死后的亡魂互通,把那个经营法子的漏洞告诉秦子诗,我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
那日我正在秦宅中闲逛散心,却恰巧碰见了那个常给孟臻看病的周郎中。
我忙拦住他细细询问,这才得知孟臻一直患有隐疾,不能吃重盐重油之物,更不能饮酒,否则一旦发病,轻则瘫痪,重则致死。
而且孟臻的夫人因怕孟臻忧虑过度,更伤身体,所以一直瞒着他没说,只是每日在家中做了饭,给孟臻送来。好在孟臻现今也戒了酒,没有什么大碍。
但我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宴请孟臻,使他病发。然后我再稍稍漏出些破绽,比方说用河豚做一道有毒的菜,让别人怀疑,进而去报官,我的计谋就实现了一半。
到了公堂之上,我会将河豚有毒的罪名推脱给厨子,届时再加上周郎中给我作证,我不信知县会判我个杀人的罪名。
更何况,我的判决直接影响到秦家的声誉,父亲就算再不看好我,也不会做事不理。只要银子用上了,顶多判我坐牢,而且我就算是坐牢,那些衙役也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
到那时候,最怕我被放出来的人就是秦子诗,因为他也清楚我比他强。一旦我出了狱,他就再难有立功的机会,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我根本不必担忧,我会被官府提前放出来。
我唯一忧虑的,就是孟臻可能根本不会病发。或者是病发了,但神志清醒,依旧能和人交谈……
如此一来,我就得另谋他法了……
但,不去试试,又怎能预知结果呢?反正他病发与否,都与我无害……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