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是该走了。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神色。
她忽然感到有些无力,那种发自心底的力气支透完的感觉。
不需要再强求了。
“告辞。”
她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去,迈出几步,越发觉得不对劲。那种无力感不只是发自心底,仿佛也来自身体。脚下软绵绵的,难以再多迈开一步,像是踩着云朵,忽而感觉头一晕,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安棠!”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她的房间。房间里点着她不太适应的熏香,熏得她有些头晕。房间门关着,里面空无一人,窗外的光有些暗淡,她吃力地起身来,发觉身上还是有些酸软无力。
慢慢地下床起身,才听见外面热闹的声响。
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她赶紧坐下,摸自己的脉象。
心脾气机郁滞,运化失职。看来是自己这段时间思虑过度了些。可再细细一查,竟有风邪之由,就如一股细细游丝从中而过,连她都差点忽略。
有人给自己下药?会是谁?
安棠正思索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连忙回到床上,装作未醒之态。
有人推开了她的门,接着,便走进来,走到她的床前。
“怎么还没醒?”带着微微愠怒的声音传来。
安棠这才听出来的是两个人,而这个说话的人,是沈忱。
“是啊,都躺了两天了。”
温柔,温柔的声音,是温柔的祝子衿。
两天了?安棠这才知道,自己昏睡了两天。
“大夫说,她心思太重,抑郁成疾,伤及脾脏,才会气血虚而晕厥的。”
“……嗯,等她醒来便送她走,府里事物太重,她一个女子,是为难了些。”
“她以前,也是这样吗?”
“……嗯?”
“在我来之前,她不是这样吧,我想她以前很快乐。”
“……”
“我想,她只是不愿看见我们成亲。”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短暂的停顿之后,沈忱叹了口气:
“晚宴就要开始了,走吧。”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去了,听见关门的声音,安棠睁开眼睛。
祝子衿是故意的,意在提醒沈忱安棠对他有感情。她还是不想嫁,这样富贵人家的女子,更是难以挣脱自己的宿命。等等,那么是祝子衿给自己下了药?
晚宴要开始了,那么今天便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午宴已经过了,那他们已经拜堂成亲,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安棠感到一阵酸楚,想起昏迷之前他的话,就该一走了之。于是打算出门找个药铺抓服药,待身体舒适些就启程回鶴雁山去。
身上还是很无力,安棠强撑着起来,心里怪起祝子衿如此心狠来,竟下这么重的药,更奇怪的是,对药材异常敏感的她竟然没有察觉。
打开门,就碰上一个路过的丫鬟,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愣了愣,那丫鬟露出紧张的样子,连忙低下头:“管事醒了,我这就去禀告小姐姑爷”
安棠轻轻一笑:“这有什么好禀报的?更何况,今天是少爷小姐的好日子,何以此等繁杂之事扰之?”
“那天少爷抱着管事冲进来,又急急地喊来郎中,仔细询问了又差人煎了药,在管事的床前守了小半天呢,还特意叮嘱我好好照顾着,说是醒了,务必让人去报。”
安棠愣了愣神,看着这个姑娘唯唯诺诺的样子,便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概她觉得,她安棠也会是沈忱的枕边人吧,可是谁在乎呢?
“不必去报了,我自有分寸。”
“可是……”
“没有可是,你快去做你的事吧,不用管我了。”
丫头看了看安棠坚定的样子,便点点头走了。
呼~脚好软~
安棠不愿去想她刚刚听到的言论,她已经开始怀念起鶴雁山的日子了。除了采药摘花,云末还会带她去林子里捉野兔,打山鸡。好久没见爹爹了,不知他老人家白头发多了几根?
心下忽然明朗了,暮色就要沉下来了,得抓紧时间。院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定是到后厨去了,只有几个杂役在清扫,没人注意她。
走到池塘边上,安棠头越发昏了,撑着坐在池塘边上,准备稍作歇息。她还是低估了药效,像是服用了曼陀罗花粉,但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现在的情况大概走不了了,只有回去改日好些再走。
她坐在池塘边上,想到沈忱的话。
“我欠你的,可能没法还了……”
没法还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内心两个自我又开始斗起来。
自祝子衿来过后,她也鲜少接触他,也没有太注意他近日的身体状况。
倘若…
如果一走了之,倘若他死了,她会难过吗?
就算是旁人,她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更何况是他呢。
他喜欢的是别人,也不在乎你的去留。
可始终是有情谊的啊。
她起身想往回走,忽然发现池塘清澈见底,空空如也。
嗯?
那一池红鱼呢?
不远处有人有说有笑地路过
“看到那只猫了吗?可真是可爱得紧呢。”
“什么猫?”
“就是沈少爷拿回来给姑娘的那只猫呀,少爷可上心了,听说还让人还把这池里的鱼给捞起来,让喂给猫吃呢。”
她忽然呆滞了,又望向这空空如也的池子。
忽然眼前一黑,她整个人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