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沈忱换了衣服,便出门去了。安棠知道他要去四堂见祖母张氏。听闻张氏是不喜沈家二少爷的,毕竟不是嫡出的孙儿。沈文隽过世早,沈治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过度,患了心疾。把千般宠爱万般怜惜都给了沈忱,更喜他天性爱学,腾了疏影阁来给他住,往疏影阁这边院子种花栽树,还取了一地池塘来养鱼,如今正是桂花时节,往四堂的路都洋溢着桂花的香气。
安棠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微微发凉,心里更是觉得凉,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忱,仿佛瞒着他的时光过得才更自然。最初来这里,是为了父亲的恳求,不曾想,待了这三年,舍不得走的倒是她自己了。三年来,他们是彼此靠得最近的人,在这一方庭院,他同她讲诗,教她认字,甚至安棠这个名字,也是他从诗词里取来的。他好像视她为知己,却又不肯告诉她心中真正的烦忧。在这静静的庭院里,她是他唯一能说话的陪伴者。他尊重她,从不有轻薄之举。只有安棠懂他的纯净,善良和孤独,这大概也是安棠不想离去的原因吧。
安棠懂他,也不懂他。但是她知道,自沈治去世,也许他就开始真正地孤独了。听说,沈老爷子走之前,疏影阁·还是一个·足够热闹的地方,沈治会时常去坐一坐,带上珍酿茶饼,同他下棋评书,总有人来疏影阁看看花,喂喂鱼,可安棠在的这三年,疏影阁却鲜少有人来,几近无人问津。
见他走了,安棠连忙去了库房,七八个盒子稳当地摆在桌上,放在最上面那个檀木盒子吸引了安棠。精巧的雕花略微秀气,质朴的深红色颇显名贵,这个盒子不是装药的,应当是给祝子衿的礼物。下人们倒也粗略,就这样丢在这里。安棠拿起那个盒子打开,一只红翡翠手镯静静地躺在里面,这只手镯,种质细腻,颜色纯正,透露着婉约之感,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如今府里人多眼杂,库房每日都有人进进出出,这名贵的盒子放在这里颇为显眼,想了想,于是捧了盒子,向祝子衿的房间走去。
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微微思忖了一下,便想着,放在书房,多少稳妥些。
书房的门开着,走近,看见祝子衿坐在书桌前,手里展着一个卷轴,正仔细看着。
“原来小姐在这儿。“安棠笑道。
祝子衿闻声抬起头,见是安棠,淡漠的脸庞立刻露出笑容来。
“你看,好看吗?'“
将卷轴平铺在书桌上,安棠才看见那是沈忱房间挂着的那副画。
“好看。”
“那我送给你。”
“啊?'“安棠惊讶地抬头看她。见祝子衿缓缓起身来,她那张仙女般容颜的脸上的笑容消退了,些许哀伤爬上她的脸。
“我说,你觉得好看,我便送给你,”她走近安棠,定了定神,“连同这少夫人之位,一起送给你。”
她又轻轻握住她的手,像是乞求般:“你,替我成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