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么办？”鸳子看着脏小孩苦兮兮的样子，也开始犹豫起来。
她们二人从荣城出来后，吃的用的都是东府里的。
现在鸳子和芫沐二人身上分别都有朝廷补贴的三十两银子和原先在酒肆中做活攒下的二十两银子。
两人身上的银钱加起来总共一百两。
但这一百两，芫沐已经和鸳子商议好，要用来开酒肆用的。
“姑娘不然我们给这孩子一两银子吧。一两也够孩子吃一年的了。”鸳子觉得给一两也没什么。
芫沐想了想，同意了。
鸳子就从身上拿出了一块小小的银子，下马郑重地交到脏小孩手中，“这一两只能帮你一时，以后一定要学会自己去挣。”
芫沐坐在马上，却没那么客气，“小孩子。今日你装可怜拿到了钱是遇到善人，明日你装可怜被人打骂就是你应得的。”
脏小孩听懂了芫沐话中的教训，心中不屑，拿了银子和地上的东西就走。
芫沐看到鸳子依旧站着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鸳子，这个流浪的小孩能照顾好自己。我们走吧。”
芫沐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向来都是如此冷淡。
鸳子看不见那脏小孩的身影就回身上马了，“姑娘我觉得这小孩的本性不坏。”
“本性怎样不是我们该去了解的。你已经给了银子，就看那小孩自己要如何了。”芫沐不想再多管闲事。
鸳子闻言也干脆不再理睬，继续向前走了。
二人一路上相伴，住过几家驿站，也在外头风餐露宿过几夜，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荣城。
此时荣城地上的雪不似北城那样厚重，只有薄薄的一层铺就在城外的荒草上。
此时距离芫沐几人当时出城去李家庄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前，荣城城墙还是高大耸立，城墙前站立着一排士兵。
三个多月后，荣城城墙却是残破不堪，布满爆花草留下的黑斑，有匠人在修缮。
城墙也几乎没了守卫，现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空城还有什么要防的呢？
二人骑马直直向城内而去，正巧遇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鲁将军。”鸳子看见一人领着一队兵将。
那人没反应过来，只看着两位姑娘。
“听说鲁将军此次灭敌有功，也该升任了吧。”芫沐开口道。
原先的巡逻营将军因为救山火有功，已被提拔为威风无比的将军——木国四大城内都有遍布的木巡营的将军。
鲁将军则是因为带兵纪律严明，维持荣城秩序成效甚好，被人举荐顶替了原先那个将军的职位。
芫沐也记住了这位鲁将军。当初荣华节拿了钱老板的那个士兵头领，就是被鲁将军给惩戒了。
当然最先记住的，还是那次在章氏酒肆中的争吵。
芫沐猜测，鲁将军与先前那位将军争吵的就是关于大封山山火的事情。
山火来得那么蹊跷，当初自己要是再多留意一下，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
想到这，芫沐便不愿再想了，只是徒添烦恼。
鲁将军对面前的两位女子没有丝毫印象，不过他在城内也很久了，看她们这样亲近的口气，应该是回城的荣城城内人。
“听从指挥，是鲁某的责任。是荣丞相有功。”鲁将军腰板挺直，回答掷地有声。
芫沐原先只是开玩笑的口吻问的，鲁将军回答却认真。
鸳子感到双方气氛有些违和，抢先转移了话题，“鲁将军，我们城内人回城，该上哪安置？”
城内的断垣残壁都已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回原来的地方已是不可能的了。
“姑娘们先到之前的原府，新城主和城内一众官员老爷都在那，届时会有人帮姑娘们的。”鲁将军回道。
这次回答应该没问题了，前几次没好好回答回城的百姓，让大人们好一顿责骂。
让那些百姓别问他找别人问去，会过分吗？
鲁将军的职责本就没有这些芝麻小事，之前是练兵练武巡逻抓贼保护百姓，这次还要搬运尸体运送东西……
士兵不是人，士兵累如牛。
芫沐和鸳子二人不知道鲁将军心中在腹诽，道谢后就去了荣城的东南边。
荣城最南边的原府一切完好，没有什么被炸的痕迹，可见那些贼寇没有对原府下手。
听说直到被抓前，贼寇一直藏匿在原府里。原家自从被斩首，府第一直被封无人出入，选择藏匿在这，倒也解释得通。
芫沐和鸳子上前与守卫士兵交谈一会儿，士兵就带她们进了府里。
二人向坐在廊里的官差老爷展示了户籍之后，就被带去见了新任城主。
新任城主坐在原府的大厅正上方，黄公子坐在侧旁，手里用笔写着字。
按理来说，新任城主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工部分司黄建黄大人，只是其他同级的官员大人都已经不幸罹难。
黄大人经此一难却成了城主，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女子见过城主。”芫沐和鸳子齐齐说着，跪拜行礼。
黄城主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人，忙让起身。
城主看向编着长辫的年轻女子，面容略显憔悴，眼睛却很有神，“你就是章槐章掌柜的妹妹？”
芫沐答是。
“我常去章氏酒肆，我记得你是酒肆中的伙计来着。”一旁的黄公子也看了过来。
“是。之前阿姐让我到酒肆中给她帮忙。”芫沐说道。
离开北城时东大夫就嘱咐过她，在他人面前一律都将章掌柜称为阿姐，章掌柜就是她亲阿姐，户籍的事才不会暴露。
不知身世的人是不能有户籍的。章掌柜当初入章家，也是刘哥骑马到禾木两国边境的哈芝谷，拜访了章掌柜的亲生爹娘几次才成功。
章掌柜要让芫沐入章家，就要去找张家庄的人，但让赶芫沐出来的张家庄人证明芫沐的身世看着也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对章掌柜来说，让芫沐谎称为章掌柜的妹妹就容易多了。
一来，哈芝谷的阿爹阿娘前些年就不在了，要证明芫沐是她妹妹的话，章掌柜自己就可以证明。
二来，知道芫沐来历的人只有东大夫和酒肆中的人，大家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
现在在外人看来，芫沐就是章掌柜的亲妹妹，而知道芫沐真实来历且还在世的人就只有东大夫，鸳子，阿乐，回老家的疱妈妈以及在李家庄带孩子的清姐五个人而已。
“知道我为什么要专程见你们两个吗？”黄城主站起身来，有些年纪却身体硬朗，大约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
“城主不是希望更多人从商吗？”芫沐站着回道。
因为冬天的冷涩，黄城主高兴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没错。此次重建荣城实在不易，老妇老翁尚且要出力，二位年轻姑娘也要鼎力相助才是。”
“我与其他大人商议过了。原先章氏酒肆的地盘是不能还了，官府要用。但东边的章燕胡同毁坏不算彻底，可以重新修缮。所以这样，我们替姑娘重建章燕胡同，章家的章氏酒肆就归官府所有吧。”黄城主娓娓说来。
这次贼寇作乱，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府也是损失了不少银钱。
遭遇灾难的损失本就只能自己承担。虽然比原先的财富少了不知多少，但这样却是合理。
黄城主这样的决定不算过分，芫沐就同意了。
所以结果就是，章掌柜开酒肆酒坊买的地，间接地，让芫沐这个“亲妹妹”得到了好处。
城主高兴地命黄公子拿来纸笔。
“慢着，望城主答应芫沐一件事。”要画押签字时，芫沐突然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