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换好练功服，把腿架在窗边的把杆上，眼睛看着窗外一边哼唱着剧中的一段旋律，悠然自得的压腿拉伸。几个来的早的男演员正围在墙角，捧着手机组队玩游戏，不停大喊着“上啊，你倒是上啊——快退快退——奶我一口！”
这些日子排练进行的还算顺利，二幕已经排了快一半了，接下来会有各种戏剧冲突的爆发，迎来全剧的最高潮和大结局。后面的戏对于莺莺，张生还有红娘来说，是全剧最重要的也是最难排的。
赵悦从来也没担心过自己会演不好莺莺这个角色，不过后面有场与张生在西厢幽会的戏却让她有些抵触。冯婉之前就说过，“一定要把这段戏排的无比香艳”，因为“观众就爱看这个”。西厢的故事在舞台上有数不清的版本，对这场戏的处理大都就是点到为止，让台下的观众能明白意思就足够了。也不知道冯婉设想中的“香艳无比”是要玩哪样，赵悦可不想也不愿意和肖然有太多肢体上的接触，因为在之前的排练中，赵悦就已经发现肖然手脚很不干净，喜欢做一些小动作，东摸一把，西蹭一下。身为一名专业演员，天性的解放算是基础的东西了，赵悦倒不是抗拒跟男演员之间的身体接触，只要是塑造角色所需要的，她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赵悦也很清楚哪些接触是必要的，哪些接触纯粹是为了吃豆腐占便宜。当然，这种事她也只能自己忍着，跟谁说都没有用。
记得刚进组的时候，一个师姐就告诫过她，肖然这个人好色又花心，最好是跟他保持点距离。这个事要找机会提醒一下韩灵，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了，最近她跟肖然走的很近，总是去找他对台词，要不就是探讨些表演技巧之类的，肖然对韩灵也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就像一个和善热心的前辈，看见韩灵就笑眯眯的。
赵悦放下翘在把杆上的腿，刚转过身换上另一条腿，就听见了韩灵的声音，“悦姐，冯导来了吗？”
赵悦扭过头，“应该快了吧，怎么了？”
“我妈她又进医院了，医生说是甲状腺瘤，要开刀”，韩灵刚进门，汗水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神情很焦急，“我想请个假，得赶紧回去”。
“啊？那么严重？上次不是说是甲状腺发炎吗？”
“上次没查出来，医生说这个瘤生长速度很快，最好赶紧切除，不能拖”，韩灵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胳膊擦掉耳边的汗，“我就怕她这个是恶性的”。
“你先别急，问医生啊，良性还是恶性？”赵悦已经放下了腿，身体靠在把杆上，安慰着韩灵。
“医生说现在不能确定，要等手术后做病理检测才知道”，正说着，冯婉走进了排练场，赵悦冲韩灵使了个眼色，韩灵扭头看见了冯婉，转身向她走去。
现在排练正是要紧的时候，想请假估计冯婉说话不会太好听，看着韩灵的背影，赵悦心想。
冯婉刚走到桌边坐下掏出手机，韩灵就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导演，我妈妈病了，医生说要做手术，我能不能请假回趟家”。
冯婉发着信息，眼皮都没抬，一边打字一边回答，“啊？什么手术啊？”
“甲状腺瘤”。
“哦，我知道这个，不是什么大手术”，冯婉发完信息，放下手机，抬起脸看着韩灵，“你家里有没有亲戚能帮忙照应一下？接下来红娘的几场戏都很重，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别请假了”。
“医生是说这个手术不大，但是风险却不小，而且术后戴着引流管，需要有人陪护。家里就我小姨，可是她还要上班，不能一直在医院守着，所以只能我请假回去了”，韩灵跟冯婉解释着。
“那你走了，排练怎么办？后面只有一场戏没有红娘，缺了你还怎么排？因为你家里有事，所以大家的工作就都别干了呗？”韩灵还坚持要请假，冯婉没耐心了，立马拉长了脸，语气也没那么好了。
四散在周围的演员们都静下来，看着她俩。
有病吧！赵悦看着冯婉，心里暗骂，人家亲妈要做手术，不让人回去。赵悦最烦冯婉这个样子，有话就不会好好说，非要这样居高临下的质问别人。
冯婉点起一支烟，啪的一声重重的把打火机扔到桌上，烟雾上升，飘过她上方墙上那块“排练厅内禁止吸烟”的警示牌，助理陈杰连忙递过来一个半杯水的纸杯充当烟灰缸。
“导演，我也不想耽误排练，可是我妈做手术我不能不回去”，韩灵像犯了错误一样低着头，“排练您可以先让许欢替一下，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我们也没有时间再单独给你排了”，冯婉打断韩灵的话，“你不是第一次演音乐剧了，应该很清楚，现在离进剧场合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要完成二幕的排练和连排，全剧的连排，有很多场戏可能还要调整，作曲和编舞也都还需要时间来扣细节”。
“我明白，我不会占用大家的时间，我会自己想办法跟上进度的”。
冯婉看着韩灵，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你打算回去几天？”
“现在手术时间还没定，医生说要先等退烧，炎症消除才可以手术，要是顺利的话，4，5天我就可以回来排练了”。
“我已经说过了，后面红娘的戏很重，从工作的角度，我是不会也不能同意你请假的”，冯婉把烟头扔进纸杯里，在安静的排练场中发出“滋”的一声，“今天的排练你不用参加了，回去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如果你一定要回家，谁也不可能拦着你，影响了我们整个剧组的工作安排，你后果自负”。
说完冯婉不再看韩灵，站起身冲着大家说，“准备排练，许欢，你来红娘”，演员们无声的散开。
韩灵还想说点什么，冯婉已经走开了，把她一个人晾在桌前，进退不得。
韩灵哪儿都好，就是太软弱，太好欺负了。冯婉已经走到许欢身边，开始给她讲解一会儿准备要排的戏，赵悦远远的看着，隐约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再看韩灵，还在桌前站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赵悦突然感觉莫名的生气。
赵悦大步走上前，拉起韩灵的胳膊，拽着她走到门外，气呼呼的说，“她都不理你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那我能怎么办啊？”韩灵很委屈，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什么怎么办？废话，当然要回去陪你妈了！”看着韩灵委屈的神情，赵悦心又软了下来。
“那她又不同意我请假，我怎么敢走？剧组不是有规定吗？”
剧组有条规定，未经导演许可缺席排练三天就可以除名处理，韩灵一定是在担心这个。
赵悦想了想，故意轻描淡写的说，“哎呀，别瞎想了，不会那么严重的，你跟魏达说吧，他肯定会帮你的”。对啊，韩灵的事，魏达怎么可能不帮呢。
从二幕排练开始，魏达很少来排练场，最近都是那个叫刘亚男的小姑娘在。刘亚男看起来倒是挺机灵的，跟演员们的话不是很多，可能还不太熟吧，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是任总亲自招进君达的，既然任总很喜欢她，大家对她也都是和和气气的。冯婉当然也知道，排练工作里有许多刘亚男不明白的地方，只要她问，冯婉都会拿出少有的耐心一一解答。几天过去，刘亚男倒是跟冯婉、陈杰混的更熟一些。
“行，我跟魏达说吧”，韩灵拿出手机又纠结了一会儿，给魏达发了条信息。
“你给他打电话不完了吗，发什么信息啊，以前有事不都是直接打电话说的吗”，赵悦埋怨道，自从那次吃火锅的时候，赵悦跟陆可儿一起暗示韩灵魏达对她有意思，韩灵就很少提起魏达了，好像生怕别人误以为她跟魏达真有什么，估计也很少跟他联系。
“我怕他万一正在忙，不方便接电话啊，看到信息他会回复我的”，韩灵扭头看了看排练场里面，“悦姐，你快去排练吧，我赶紧去车站买票了，也不知道现在去还能不能买到今晚的票”。
“好吧，排完练我给你打电话”。
冯婉不同意韩灵请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大家都看在眼里，排练场里的气氛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的热情，大家排练的情绪都不太高，而冯婉自己好像也有点心不在焉的。下午排完，她就决定晚上不排了。
排练一结束，赵悦赶紧收拾好东西，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了韩灵的电话，“怎么样？魏达回复你了吗？怎么说的？”
“嗯，他给我打电话了，说不用管冯婉，他同意了就行，让我安心回去照顾我妈”，听起来韩灵精神好了些。
“哦，魏达都这么说了，你就踏踏实实的吧，出啥状况有他扛着呢，买到票了吗？”，赵悦早就知道魏达会这么说，不知道如果换成别人，魏达还会这么说吗？还是会说服从导演的安排？
“买到了，我正收拾东西呢，晚上10点半的车”。
“ok，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说啊”。
“好，我知道了，拜拜”，赵悦刚准备挂电话，听筒里又传出韩灵的声音，“悦姐？”
“啊？”
“你说等我回来，还会让我演红娘吗？”
“为什么不让？你只不过离开几天而已，又不是不能演了，没必要换人的”。其实赵悦也在担心这个事，冯婉一向都在找机会挺许欢，演员们都知道，这根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自打二幕开始，冯婉嘴里类似“许欢演的好，许欢更适合演红娘”这样的话倒是少了，也不像一幕的时候动不动的就排许欢，让韩灵在一旁“学习”。不管什么原因吧，在红娘这个角色的问题上，许欢对韩灵的威胁确实是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但是韩灵在这个时候缺席，四五天还好说，万一真要是离开个七八天、十来天甚至更久，所有的排练都只能是靠许欢来完成，冯婉就会有足够的理由认定韩灵无法再胜任这个角色了。对于冯婉和许欢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她们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你先别想那么多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拿不住”，对于这个事，赵悦也没有那么肯定了，“你把心思放在家里，这边有什么状况我会跟你说的”。
“嗯”，韩灵挂掉了电话。
赵悦站在路边，等了好半天才路过一辆空车。赵悦刚拉开车门，司机就探头问，“去哪儿啊？”，“朝内”，“对不住您嘞，去不了，该交班了”，赵悦知道司机是嫌这个时间城里太堵，不愿意去。赵悦本来情绪就不高，又遇到个拒载的司机，心情一下更糟糕了，一把重重的关上车门，退回马路边，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又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空车也没有看见。要不找魏达吃个饭吧，赵悦掏出电话给魏达打了过去。
“喂，你忙啥呢？都多少天了也不来排练场？你跟韩灵联系没啊？”电话一接通，赵悦就一连串的问题，跟魏达说话不需要什么寒暄。
“最近公司里好多事啊，刘亚男不是在排练场盯着呢吗。我刚跟韩灵通过电话了，怎么回事啊？她也没跟我细说，只说冯婉不同意她请假，这不有病吗，人家妈妈要做手术，怎么能不让人回家呢？”魏达对冯婉一向都是看不惯。
“哎呀，要不见面说吧，我请你吃饭。”听到魏达骂冯婉，赵悦感觉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
“多大的事啊，还要见面说，我这儿正日理万机呢。”魏达故意逗赵悦。
“啊？李万机是谁啊？我见过吗？你要不叫上她一起？”，赵悦一本正经的问着，不由自主的笑起来。魏达嘴其实不算笨，不过比起她还是有差距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龌龊，满脑子都想些什么？”魏达果然接不下去了。
“主动请你吃饭还龌龊？快说，吃还是不吃？”
“哎呀，要让你破费，那多不好意思？”魏达还在耍贫嘴。
“你别废话，快点儿。”赵悦往路口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
“你不说地方，我快点去哪里啊？”
“哦，去簋街那家梭边鱼吧，我打不到车，正往地铁站走呢，好了好了，我手机要没电了，你赶紧出门吧。”
“那也要等我把工作——”，魏达还在说，赵悦直接挂掉了电话。“手机没电了”这招对魏达不是第一次用了，他也明白这就是告诉他“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说了”，到目前为止，魏达还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一招。
韩灵刚把菜点好，魏达就到了。
“以后叫我吃饭，要礼貌一点，先问我有没有时间能赏脸吃个饭，明白吗？”魏达坐下，拿起餐巾纸擦掉额头的汗。
有些日子没见魏达了，看到他，赵悦还是挺开心的，是那种身心放松的感觉，“下次直接赏你一巴掌，你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现在的年轻人”，魏达摇摇头，叹口气，“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样跟长辈和领导说话”。
“行了行了，又没有外人在，你装给谁看呢，点完菜了，你要喝什么？”
几张桌子开外，一个服务员走过，魏达大声叫她，“服务员！服务员！”，又转过头对着赵悦，“咱们来点啤酒，小酌怡情啊？”
“呸！谁跟你怡情！？”，服务员听到喊声，来到桌旁，“加两瓶燕京，一个常温的一个凉的”，赵悦对服务员说。
啤酒很快就来了，魏达替赵悦倒好，举起杯，“来来来，无缘无故的请我吃饭，说吧，有什么企图？”说完几口喝掉，打了个嗝，“渴死我了。到底怎么啦？还非要见面说？”
赵悦也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还能有啥事儿，韩灵请假的事儿呗。”
“这事有啥好说的啊，她妈要做手术，她请假回去陪几天那不很正常吗？搁哪儿也不可能不让她请假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冯婉就不明白吗？”魏达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一大锅鱼端上来了，赵悦先用漏勺捞起一块，放到魏达的碟子里，又给自己捞了一块，“快趁热吃！”，赵悦招呼魏达吃，“你说的没错，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你都明白，冯婉能不明白吗？”
“明白她还说不同意？”，魏达突然抬起头，“等会儿，什么叫做连我都明白？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赵悦扑哧一下笑了，“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说，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魏达把鱼骨吐到碟子里，“你都说了是你不对，还让我想说的对不对？怎么才几天没见，你都逻辑混乱成这样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乱七八糟的。”
“谁逻辑混乱了，明明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赵悦恶狠狠的瞪了魏达一眼，“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还能不能跟你说正事了？”
魏达无奈，低下头继续吃，“行行行，好男不跟恶女斗，你声音大你有理，你说你说，你接着说”。
赵悦咬了一口鱼肉，“我觉得冯婉是故意不同意韩灵请假的，她知道韩灵会跟你说，你也一定会准她的假。”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冯婉故意让我来做这个好人？她有那么好心吗？”
赵悦又翻了个白眼，“她当然没那么好心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她肯定是打算在请假这个事情上做文章，想办法不让韩灵演红娘了，因为她不同意韩灵请假，所以谁也没法说她什么，你听明白了吗？”，赵悦好像要被魏达气死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
“不可能，不让韩灵演那让谁演？许欢吗？”
“废话！”
“不会的，韩灵演的挺好的，唱的也好，她没有理由换许欢的，再说了就许欢那唱功，她又不是不知道。”
赵悦放下酒杯，看着魏达，他挺聪明的也够细心，怎么就察觉不出来这里面的问题呢，是因为喜欢韩灵，希望韩灵好，所以啥事都往好了想吗？
赵悦叹气，“那要是韩灵回来，导演找个理由不给她排了怎么办？二幕后半部分这几场戏，不排肯定是不行的”。
“你别担心啦，我们请她来排戏，哪儿能由着她说不排就不排啊？”魏达还是没觉得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哎呀——”，赵悦不知道要怎么跟魏达解释，“你算算时间，二幕差不多再排十几天就排完了，剩下十几天要完成二幕连排，还要尽可能的多做全剧的连排。而且编舞和作曲都说了，等二幕排完还要再来细排唱段和舞蹈，修改调整什么的，这些工作做完也就该进剧场合成了，冯婉只要说没有时间给韩灵排戏了，那可不就只能让许欢演了吗？”
“时间不是就像那什么吗，挤一挤总是会有的”，魏达一脸坏笑，看的赵悦直想给他一巴掌，“别担心，我一直都没跟你们说，一幕结束后，冯婉在主创开会的时候提过要让许欢演红娘的事，姚天成当时就很明确的说了，许欢的唱不过关，不能演红娘。我们这是音乐剧，作曲的意见导演也没办法忽略的，红娘唱段里那几个高音，对许欢来说就是迈不过去的坎。”
这个情况赵悦之前确实不知道，也难怪二幕开始冯婉在韩灵身上用心多了。
“这下你放心了吧，来来来，喝酒”，魏达举起酒杯，“也许韩灵4，5天就回来了，不可能会赶不上进度的”。
赵悦跟他碰了一下，又把杯子放下，皱着眉头想了想，“能不能赶上还不是要看冯婉，整体排练进度她是不能拖，单独给韩灵补课可就不好说了，还不是想拖就拖”。
魏达放下了筷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冯婉总会找到办法让韩灵排不完缺的这几场戏，然后红娘这个角色理所当然的只能是让许欢来演了，这个结果是韩灵自己造成的，跟她也没关系”。
赵悦点点头，“不是我觉得，她肯定就是这样计划的”。
“那除非许欢能把所有唱段都唱下来，不然姚天成就不会同意的，姚天成不是冯婉那条线的人，不会顺着她的”，魏达说的很有把握。
作曲站在韩灵这头，确实让赵悦安心了不少，“韩灵也是太不顺了，万一她妈妈的手术再有什么状况，她可能就真的不能演这个戏了”，赵悦一边说着这个不吉利的可能性，一边在桌上拍了三下。
“真要是这样，那就是连老天爷都不帮韩灵了，我们又能怎么样？手术顺利不顺利，病理检查的结果，术后恢复的状况，这些没有一样是我们能改变的”，魏达一大口喝完杯里的酒，又倒满，伸手拿起常温的那瓶给赵悦也倒满，举起杯子，“你不是总说吗，能改变的事努力去做，不能改变的事就别多想了，想了也没用对不对？”
是啊，赵悦看着魏达的双眼，举起酒杯。
时间过得真快啊，出门的时候赵悦看了眼时间，韩灵可能也上车了吧。
簋街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街道两侧挂满了红灯笼，路中间的车堵的像蜗牛爬行。
“哎呀，算了，我还是走回去吧，等打到车我都到家了，正好消消食”，赵悦不愿意再等出租车了。
“行啊，那我陪你走，我也消消食”，魏达说。
“你喝多了吧？都不是一个方向，你陪我走什么？”魏达说陪自己走回去，赵悦其实还是挺高兴的，虽然不是很远，自己一个人走也挺无聊的，而且有段路的路灯很暗，赵悦还是会有点害怕。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啊，走吧走吧，我到你家那边再打车，也不差这点路”，魏达当先往十字路口方向走去，赵悦连忙跟上。
过了红绿灯拐到南北向的小街，人流立刻见少，跟喧闹的簋街就好像两个世界，小街的路原本就不宽，两边还停满了车，也没有分快慢车道，魏达绕到赵悦的左边，让她走在路的外侧，俩人并肩走着。
“我们演出日程啥时候才能出来啊？”赵悦问，之前一直都在说韩灵的事，都没顾上问这个。
“哦，今天下午刚跟院线那边确认，明天我让刘亚男拿去贴在排练场。”
“是一百场吗？哪天首演啊？”
“对，一百场，7月5号北京首演，然后就开始巡，连着演，演完就12月底了”，魏达大概的把情况说了一下。
“连着演好啊，节省时间，你会一直都在吗？”赵悦转过头，看着魏达。
“会啊，巡演肯定要有公司的人在，对接剧院什么的好多事呢”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可以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玩啦，还有韩灵和可儿”，赵悦是真的很高兴。
“你怎么就惦记着吃饭和玩？你们是出去工作的好不好？”
“晚上才演出，白天又没事，为啥不能玩”，赵悦冲魏达撅了一下嘴，魏达压根也没有看见。
“其实巡演还是挺有意思的，装台的时候演员休息，就可以出去逛逛，这一路上好吃的好玩的也挺多的——”，魏达开始给韩灵讲这一路要去的地方，每说到韩灵喜欢的地方或是去过的地方，她就兴奋不已。
“去年我演的那个话剧就去青岛了，剧院走路到海边才5分钟，晚上有好多海鲜大排档，还有散装啤酒”
“到了上海，我带你去吃蟹黄小笼包，还有葱油拌面”
“厦门，我们可以去鼓浪屿玩，还有厦大，厦大里面可漂亮了”
“广东好吃的就多了，我要每天喝奶茶吃肠粉，我请你吃烧鹅烧鸭”
“你们之前去郑州，有没有去那家很好喝的羊肉汤啊？我想不起来名字了”
……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赵悦家小区门口。
“好啦，到了”，魏达停下脚步。
“这个门进去要走好远，我都是从另一个门进去，你快接着说，还没说完呢”，赵悦正聊到兴头上，拉着魏达沿着小区的围墙继续往前走，夜空中不时传来赵悦的声音。
“啊！！太好了！我们能在重庆待5天，我最喜欢重庆了，剧院在江边上，对面就是洪崖洞，夜景简直是无敌了，还能天天吃火锅，陆可儿肯定要开心死了”
……
小区看起来不大，绕着围墙走一圈也用了不少时间，路过几个门，赵悦都说还没到。说着说着，俩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门。
“这不又转回来了吗”，魏达问。
“哈哈，我骗你的，就是从这个门进去”，赵悦冲着魏达坏笑，其实她还想拉着魏达再走一会儿。
“都走这么久了，你难道就不累吗？”
“不累，这点路累什么，我一想起巡演能去那么多地方就好高兴，还不用每天看见冯婉，你再跟我说说，巡演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不行，一顿饭就只能说这么多了，下次你再请我吃饭，我接着跟你说”，看赵悦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魏达催她，“你快进去吧，有车来我就走了。”
“我等你打上车再进去，你都陪我走回来了，我可不能那么不仗义”，赵悦知道这里打车也不太容易，不想让魏达自己一个人等着。
“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等就行了”，魏达往边上走了几步，避开门口，点起一支烟，看着路上来往的车。
还没抽几口，一辆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司机翻起了空车的牌子，赵悦快步跑上前站在车边，“魏达快来，空车”。
赵悦冲车里的魏达挥手告别，看着出租车走远，突然感觉有点失落。
